眉目生情,语笑嫣然,看得梁进锡果然静默了下来。
林舒却是搂了丰丰,道:“他过几天就要去军区了,梁大哥两年没回来,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十几天的假期,都为着我们的事情奔波了,还有什么对象的事情,今天的事情都是我搞出来的。”
说着就跟他仔细解释了当初下乡,她为了避开石滩大队说他是自己对象的事情。
丰丰虽然才九岁,但林家的教育一直都是,从他很小的时候起,甭管他听不听得懂,说事和道理都是把他当大人一样说。
所以他的心思也一向比同龄的孩子都还要深些。
他听了林舒的话,心里虽然十分不得劲,但还是很认真地跟梁进锡道了谢,道:“我姐都是为了我,她欠你的,记在我身上,我以后还。”
眼神里的警惕还是半点没少,还多了些不符年龄的沉重。
梁进锡不得不承认,林家别的不说,教出来的孩子都不一般。
他的狠和心性是本能。
是从小打架练出来的。
石头和柱子的机灵也是本能。
珍珍和珠珠的懂事是环境的逼迫。
可林舒和丰丰这两人,很多东西就不止是本能。
教他们的人,怕是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力,才能教出两个这样的孩子。
他伸手,捏拳,示意丰丰跟他击了一拳,才低了头,看着他的眼睛道:“林祐丰同志,你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需要别人去还吗?你为你姐姐做任何事情,也需要她去还吗?”
“当然不需要,”
对着他的眼睛,和那种很容易让人信服臣服的气势,丰丰抿了抿唇,还是坚持道,“但是……”
但是那是我姐,你跟我能一样吗?
而且我姐为我做得更多,可我不愿意她为你做更多……
可他后面还没“但是”个什么出来,梁进锡已经按了按他的肩,道:“所以我也不需要。”
林舒一直含笑看着两人互动,听到这里心头却突然生出那么一丝怪异。
她看向梁进锡,但她还没来得及抓住这抹怪异想想是怎么回事,后面林贵宝已经回来了,胶底鞋踩在石板地上“哒哒”声,眼睛发亮,一脸的兴奋。
因为他手上可捧了就是过年也吃不上的红烧肉。
那肥肉,红通通的,油汪汪的,捧在手上,哪怕盖住,香气也一直往鼻子里钻。
林贵宝看着前面的林舒和林祐丰,也不知是酸的还是被香的,口里直冒酸水。
他听他爸妈听他奶说过多少次,他差一点就被过继给堂叔家了,小时候还送他去堂叔叫住过几天,可就是婶娘不同意,后来他妈还有些动过心思,让他对林舒好,把林舒娶回家……他倒是想,可林舒根本看不上他。
堂叔即使下放了,林舒和祐丰的日子也过得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买回来了姐姐夫。”
隔了好几步路林贵宝就喊道。
听了这么一嗓子三个人脸上表情那叫一个微妙。
林舒是抽筋。
林祐丰是恼怒,谁是你姐?谁又是你姐夫?我还没叫呢,你叫什么叫!
梁进锡也不喜欢林贵宝。
就这样的他妈还想送他去部队。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他却不介意听他叫姐夫,可林舒那不自在的模样,他还是挺受用的。
因着这受用,也就对林贵宝稍微宽容了些。
不过送了林贵宝和丰丰去了宋家,吃了个午饭,林舒和梁进锡就又出门了。
两个人下午还要去纺纱厂和百货大楼。
因为是办正事,林贵宝又是过来看着丰丰的,所以就算丰丰很想跟着,林舒还是留了他在宋家,自己跟梁进锡出去了。
先去的纺纱厂。
公交不发达,很长一段路都要靠两只脚走的。
只要是走路,总要说些什么。
林舒就跟他说纺织厂的事。
有些是她自己在纺织厂看到的,听到的,有些则是她妈跟她说的。
她跟她妈关系好,她妈也总是想要教她更多的东西,就连纺织厂的运作都跟她说,他们的产品,跟别的厂家产品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都卖去哪些地方,哪些人喜欢,哪些人不喜欢,还有厂里办公室各个叔叔阿姨都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需要他们,而有些不需要的职位,又为什么会有……林舒从小嘴紧,又十分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所以她妈觉得可以教的,有用的,都会教她。
这会儿她就跟他说纺织厂产品的事。
有哪些地方他们纺织品厂可以借鉴,做出他们自己有特色的产品来。
例如印染方面,她道:“我都查问过了,我们乡下的印染都是自己用山里的植物做的染料染的,纺织品厂的染料多是化学染料,我们的植物染料不好处就是颜色不好控制,技术不好的话,染出来很容易就一块一块的,有时候像是脏脏的一样,还容易掉色,纺织品厂染的色均匀,固定的好,看起来也鲜艳,但我听人说那些化学品其实对人身体不好,还是天然的更好……你看西方那些资本家的工厂,我听说很多工人得各种奇怪的病的。”
其实这是她听林美兰的心声说的。
林美兰厌恶在纺织厂工作,说噪音影响听力,那些染料还不知道都是些什么鬼东西,长期接触,对皮肤差,还很有可能会得癌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