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976年,是辞旧迎新。
昨晚。
程宝珠躺在床上,对着这个破房子竟然心生出些许不舍。
你就是矫情。从前哭着闹着说要新房,现在准备盖了你又唉声叹气的。
徐川搞不懂她,觉得她的想法是一天一个样,比虎头还多变。
程宝珠哼哼唧唧地躲他怀里,仰头说:我就是觉得,这里是我来后住的第一个地方。
徐川没听懂她第一个中藏着的意思,只以为她是说这是她来到老坑村的第一个地方。
他笑笑说:你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我明儿就跟其他人说咱们不建了。
程宝珠瞪他,将手放在他腰上的那一刻徐川就手疾眼快地握住。
嘿,这姑娘又想着捏人。
只是这手软软的,白白嫩嫩的,每次想捏他时都会被他抓到,然后就握着不撒手。
我不说了,睡觉睡觉。程宝珠翻个身,享受在这破屋子中的最后一个夜晚。
明天,她可就得搬到老屋去,得在老屋待上一个多月呢,程宝珠想想就兴奋。
也不知道翠芬大嫂是欢迎她呢还是欢迎她呢。
程宝珠思考几分钟,便进入睡眠。
她这番话说完,睡是睡了,反而把徐川心中的愁绪给勾了出来。
唉!
一声略带惆怅的叹息。
他将程宝珠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儿也沉沉睡去。
房子预计要建一个半月,程宝珠住在老屋中,日常作息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也正是当她住进老屋后,李翠芬才知道她从前说的那些半点儿都不夸张。
不仅如此,程宝珠每天都得洗澡,三天要洗一次头,她还真不会点火烧水,次次都得徐川去干。
每天的衣服是徐川洗,饭是徐川做,连洗脚水都得徐川端就连洗头,都得躺在板凳上让徐川帮她洗!
莫名其妙的,李翠芬的心头火就蹭蹭蹭地往上冒。
娘,你瞧瞧宝珠她这像样吗?李翠芬极力克制脸上的嫉妒,挤出笑来小声对江玉兰说。
江玉兰正在揉面团,面粉又是部队里的闺女儿寄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吃,等宝珠夫妻俩来了后她才开始做。
做啥呢,做荠菜肉末包。
这时候山上还有荠菜,吃着鲜着呢。
江玉兰没理李翠芬的屁话,她这人最懂得怎么当婆婆。
当初瞧见大儿子夹在媳妇和老娘中间不舒服,也晓得再放任徐川在家中会生出罅隙来,于是便快刀斩乱麻地同意分了家。
大儿媳常常揪儿子的耳朵她没管,宝珠两口子的事儿她自然也不会管。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江玉兰可不爱插手两口子的事儿。
李翠芬就这么告上好几天的状,发现半点用处都没有,婆婆依旧每日和程宝珠亲亲热热的,处得跟个亲娘俩一样。
嘿,这样反倒衬着她是个小人嘞。
于是,李翠芬痛定思痛,开始把目光放在丈夫徐河身上,日日压着他让他跟徐川学,同一屋檐下,她可不想被程宝珠给压了。
又是一天夜晚。
为啥要我学小弟?徐河很纳闷。
李翠芬怒目瞪他,压低声音说:你不学我多丢人,都是亲兄弟,凭啥你不跟徐川一样。
徐河心说他若跟徐川一样那还得了,那李翠芬恐怕更能气死。
自己一天能拿十工分,川子一年都拿不到十工分。
他在村尾盖了一天的房子,这会儿累得要死,挥挥手道:睡吧睡吧,你想我学川子,那你是不是得学宝珠。
李翠芬横他:我学宝珠啥,学她啥也不会干只会吃?
你只要学她每天笑呵呵的就成
宝珠这姑娘,每天徐川从老屋回来后都笑哈哈的朝徐川奔过去,又是给倒水又是给递毛巾的,腻歪得他看了鸡皮疙瘩都直冒。
李翠芬语塞。
这她还真学不来。
程宝珠在老屋住满半个月,村尾房子打好石砖。
她曾去看过两眼,石砖就跟一个个口字一般,据说石砖打好后,便可以开始盖房子。
砖块一车车地运来,村里和徐川家有点儿沾亲带故的人都来帮忙了。
而程家村的三兄弟呢,自然也匆匆赶来。过年那会儿听人说徐川即将盖新房子,用的还是宝珠的钱后,他们便气的要死。
程大明程二明打定主意往后死都不会再管程宝珠,但程三明还是没忍住跑来问了程宝珠一通。
程宝珠当时咋说的来着,说:这钱不是我出的,我身上的钱还在呢,一分一毛都没少,你要不要看看。
程三明就问:那钱哪来的。
程宝珠快速看了眼外头正在和徐川说话的江玉兰,然后眼神躲闪移开,低头不愿再说话。
她的这番作态,成功诱使程三明恍然大悟。
我靠,徐川爹妈真够偏心啊,瞧着比他爹妈还偏心。
自以为知道了真相的他彻底闭紧嘴巴,对外做出一副对程宝珠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是啊,钱是我妹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