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慧啐了一口,冷笑一声:“挽回?要是能回去,我一准早早把家里的钱都带身上——怎么,再给混账一次机会,他就不干混账事儿了?我的傻闺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是什么样的,看清之后就别奢望着自己能让他改。改不了的,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听妈一句劝。”
方舒雁眼睫轻颤,却没睁开,只蜷缩着依偎在方慧怀里,弯起唇角,轻描淡写地笑着应下。
“嗯,我听。妈妈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没人比妈妈更重要。”
她态度这么配合,反而让方慧沉默了很久。她一下下顺着女儿的长发,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们再谈谈吧。”她说,“他要是愿意改,就拿出认真的态度来,从今以后好好对你。要是还是这个样子,你就早点分手,别把人生下一个七年也浪费在他身上。不然妈就算死了也……”
方舒雁抬手拉她的衣服,止住她接下来的话,乖巧地点点头,趴在她怀里,像只幼弱的小猫。
“好。”
“……雁雁。”女儿这样乖顺,反而让方慧心里很不自在。她沉默了一下,迟疑着说,“雁雁,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妈妈不是想逼你,只是,只是我实在不放心……”
“我知道的。”方舒雁抬手抱住她,轻轻叹了口气。
“妈,我也是有心的。”她低声说,声音闷闷的,“知道什么叫开心,也知道什么叫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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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月里,方舒雁一直没和谈致北见过面。
说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仔细一想倒也情有可原。她这个半个月行程本就不多,能让程阳推的都已经尽数推掉,谈致北却正忙于演唱会前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场地踩点,乐队排练,曲目敲定,商业通告……他的行程排得满满的,方舒雁之前替他确认过行程,对此十分清楚。
不过这些事情,虽然拦得住别人,理论上却并不能拦住谈致北。他是个行事随心,完全不在意后果的人,真让他较起劲来,没有他抛不下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方舒雁另有绝招。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医院里,知道谈致北一定不会过来。
他不会来见方慧。
他们感情最融洽的时候,方舒雁曾几次三番地问过原因。谈致北被她问了数遍,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有说服力的答案。方舒雁那时连多一个亲人关心你这种话都说了,谈致北到最后只问她:“你妈妈如果去世了,你是不是会特别伤心难过?”
提到这种假设都让方舒雁呼吸一窒,她认真地说:“我会去半条命吧。”
谈致北唇角浅淡的一勾,淡漠地说:“我也是父亲死得早,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如果我妈妈死了,我会觉得,真好,我们都解脱了。”
凉薄与疏离无所遁形。
方舒雁那之后就没再试图带他来见方慧,知道他不会愿意。她曾经觉得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从性格到经历都是。这份相似让他们从最开始的互有恶意,到后来的慰藉取暖,再到之后的牵手相拥,像一条红线,将两个原应毫无交集的人系在了一起。
然而在一起得越久,方舒雁越是明白,他们像一棵树分出的两棵枝杈,向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舒展生长,从两个命运相似的孩子,长成了截然不同的大人。
出乎她的意料,这半个月里,谈致北还是来过一次。
没进病房,在深夜来到医院楼下,站在楼下抬头向上看,在电话里对她说,下来。
方舒雁站在窗边看他,屋里熄了灯,她置身于黑暗中,看着路灯下的谈致北。他站在冷白色冰凉的人造光线里,抬起头看她,眉目在明光中清晰可见,肉眼可见地休息不足,脸色雪亮一片。
她没下楼,看着谈致北在楼下等到天亮,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坐进车里离开。
方舒雁站在窗前看了他一夜,在他走后抬手揉了下眉心,自嘲地弯弯唇角。
她是对谈致北来说,称得上特殊的那个人,特殊到愿意为她稍稍打破原则,主动示弱求和。
但她终归又没有特殊到,能让谈致北为她低头认错,明白下次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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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当天下午,方舒雁来到体育馆后台。
大批粉丝已经早早来到场馆外,噩梦乐队的大幅宣传海报和粉丝应援都已到位,场馆外人头攒动。方舒雁的车路过一列列色彩缤纷的巨幅照片,和曹双进到场馆里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各路明星送来的花篮中,竟然真有几个上面署着她的名字。
还砸场子一样摆在中间的好位置,属实嚣张又霸道。
凑近细看果然是谈时凯送的,也就这人既不怕公司也不怕粉丝,还不怕谈致北不爽,谁的面子都能当鞋底子。方舒雁看得莞尔,曹双拍了几张照片,缩头缩脑地感慨:“凯少666,果然是不怕被致北哥过激粉丝撕碎的男人,属实够嚣张哈。”
再过激的粉丝,骂公司时也只会去骂谈时墨这个老板,不会牵连到高管身上。而粉丝夸的时候,一般都是带着兄弟三人一起夸,谈时凯有这种不易招黑的神奇体质傍身,一向有恃无恐得不行。
虽然谈时凯做得张扬,但方舒雁是没法看着花篮原样摆在这儿的。被粉丝撕碎事小,喧宾夺主事大。她又不是来找捣乱的,实在没必要给媒体的通稿里添几篇引战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