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眼睛,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看出一点璀璨的灯火或者灵气。
大概自己真的没有慧根。
接下《离城》后,桑暖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就是这部电影,出现在公众的面前的时间都少了不少。
《离城》方面说的是开春后进组,实际上雪还没化的,桑暖就乘飞机飞往了那个南方的小城,这里有全国最为知名的影视城。
南方没有下雪,天气却格外的冷。桑暖剪短了头发,烫了个微卷的短发,换上一身梅红的旗袍,旗袍开叉到几乎腿根的部位,稍微一走动就能露出白皙的肌肤,桑暖对着化妆室的镜子,仿佛自己真成了民国时期,家道中落的梅如。
进组后的第一天戏,桑暖终于领教到了林导的吹毛求疵,精益求精。短短的一个相望的镜头,她就和对手的男演员演了不下十场。
这部戏的男主是多年的老戏骨,在业内是出名的演技硬,能抗票房,可林西坞照样说重拍他的戏就重拍,更何况桑暖。
接近凌晨才回到房间,桑暖累得都不想动一根指头。她躺进被子里,几乎下一秒就能睡过去,只是临睡前,又强撑着看了一遍明天要拍的戏。明天有几场单人戏,还有一场和男配的对手戏。
桑暖看到明天要在水下拍戏,就感到一阵窒息。她把剧本放到床头柜上,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她是被舒舒叫醒的,舒舒几乎不给她赖床的时间,催促着她洗漱换衣服。走出酒店的时候,桑暖才发现,原来甚少下雪的南方,今天也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南方的雪不比北方,雪也下得秀气,听工作人员说下了一夜,外面也才覆盖薄薄的一层。桑暖闭着眼让化妆师在她脸上涂画,外面冷得几乎要结冰的天气,成功将她的睡意赶走大半。
她脱下外面的大衣,走到摄像机面前。
这是梅如的父亲生意失败,久久还不上所欠的银元,被英国人逼上门的场次,还是少女时期的梅如不愿意母亲最钟爱的翡翠手镯被抢,被愤怒的英国人拽着扔进了家中开辟的观赏湖里。
桑暖换上蓬蓬的洋裙,妆容娇俏得似不知愁的少女。
摄像机的画面里,桑暖发丝凌乱,踉跄了几步,被身后的人一把推向了湖里。冰冷的湖水自四面八方而来,令她的五感变得模糊。桑暖痛苦地皱起眉,那水太冷太冰,水中带来的窒息感和恐惧感不分先后地涌上来。
听到一声模糊的卡后,桑暖才从水中浮上来
。
林西坞在摄像机后点点头,脸上现出一点笑,似乎对她的表演是满意的。
“桑暖。”林西坞叫着她的名字,“保持刚刚的感觉,再让摄像机从侧面补拍一下镜头。”
桑暖说好,风从身上穿过,那单薄的洋裙沾了水紧紧贴在身上,沉重的,湿漉漉的,风一吹更显得冷。桑暖重新跳入湖里,刚刚还觉得冰冷的湖水,现在竟觉得有一丝丝温度。
还是同样的表演,桑暖的手无力地在水中划下,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
再从水中上来时,桑暖感觉比水里还要冷,她抬起头,看到导演旁多了一个人,那人也看过来,对她轻轻笑了笑。
像一朵蔷薇,对着春光盛放。
这是桑暖第一次见到解宴,她只觉得这个人,眉眼精致得说不出话。
她走向导演,想问这次的表演如何。身上忽然被披上一件衣服,是剧组人手一件的深黑的羽绒服。
给她衣服的不是舒舒。
桑暖向解宴道谢。
解宴微微垂下眼,她发现这人的眼睫,鸦黑一片。他似乎没有听到桑暖的话,只是问她:“冷不冷?”
声线清润,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
但语气,却出奇的温柔。
她想到一句话: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第4章
桑暖眨了眨眼,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一眨就掉落下来,像是在流泪。
她勉强笑了笑,说还好。从水里上来后,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骨头都在哆嗦,即使那么厚重的棉衣,好像也聚集不齐一点温暖。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
将拉链拉到最顶端,桑暖才想起来,她应该对眼前的人道谢。于是,她向解宴致谢。
解宴笑起来,他有一双极其清隽的眉眼,这样的眉眼,本该冷冽如同天上雪,弯眼笑起来却是显得温润。
“是剧组的衣服,我只是借花献佛。”
给不熟的人披衣服,这本该是很突兀的举动,但奇怪的是,他做起来就显得自然,一点也不令人反感。
舒舒拿着衣服,显得无所适从,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拿起小桌上的热水给桑暖。
桑暖喝着热水,看林导和解宴说话,一向严肃的林导对他却难得和颜悦色。
舒舒对桑暖说:“解宴原来是秦扶风,剧组瞒得真严实。”
舒舒说的秦扶风,是桑暖在《离城》中有颇多感情线纠葛的男二。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物。
桑暖想到剧本中对秦扶风的描写,狼子野心,自卑自傲。她又看向仍在和林西坞说笑的解宴,微垂的眼睑滑出温柔的弧度,这样的样貌,与秦扶风格格不入。
“不过如果传出解宴出演离城的消息,没两天这里就会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舒舒又自顾自地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