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财宝会被偷走, 而真正的财富则不会。你灵魂里无限珍贵的东西是无法被夺走的。——奥斯卡·王尔德
‘‘亲爱的, 家具商说你不想动三楼的房间?’’已经过了一周, 宿醉的夏尼子爵才想起这件事,“全换了不好吗?这个房间还是我小时候的,我们可以搬到三楼去住。”
克里斯汀侧身坐在他的床边, 笑着说道:“可是我很喜欢这个房间,三楼有很多我们小时候的回忆, 我们能保留它吗?”
“原来你还记得……”劳尔撑着额头坐了起来, 也不由露出怀念的表情:“那时候我们多么快乐活!我早就想像现在这样,和你永远在一起了。克里斯汀, 我们的那张老照片还在那个八音盒里吗?”
“我还没有仔细看过呢,劳尔, 你想和我一起上去看看吗?”
“自从八年前父亲过世后, 母亲就把那个房间锁起来了。”劳尔脸色微微一沉,随即坐了起来:“走, 我们看看去!”
三楼的书房和一直以来一样寂静无声。劳尔四下看了看, 就推开了通往侧间的小门:“我记得父亲把戴先生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了……哦,天哪!”
和书房不同,这个房间没有拉上窗帘。傍晚微红的阳光把不大的休息室照得通彻。在十年的尘土中, 静静地躺着一地的橙黄色碎块,大部分已经失去了形状, 只有一部分还带有一小段流线形的轮廓。几根透明的丝线横亘其中, 像是没有颜色的血。
劳尔往前走了一步, 就踢到了半条弓形的木料:“这是, 这是怎么回事?戴先生……戴先生的小提琴……”
克里斯汀没有细看满地的碎片。她走到窗边,取下墙上挂的一幅画来。
这是一幅出自大师之手的油画,背景的蓝调犹如夏日的天空。浅绿色的阴影勾勒出一个瘦削的轮廓,一个斜靠在摇椅上的,正拉着小提琴的青年。
他持弓的手指修长有力,偏白的皮肤泛着浅蓝色的血管。一身黑色的礼服被画师细细地绘出绸缎的光泽,当凝视画作的时候,似乎也可以同时听到音乐。
然而,这幅画上青年的脸已不可见——从额头到脖颈,油画布上布满了纵横穿插的刀痕。
克里斯汀捧着画像的手微微颤抖,劳尔刚刚还因为满地的小提琴碎片惊呼,可是见到那幅画之后,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那是老夏尼子爵最喜欢的一幅人物肖像,别人连碰都不能碰,在他父亲在世时,一直都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一面墙壁上。
克里斯汀想要抚平那些刀痕,却碰下了几块颜料碎屑。
“我父亲死了第二次,!劳尔,他们再次杀死了我父亲!”克里斯汀说着,泪水终于顺着脸颊划到了下颚。
“当年我被送走的时候,恳求子爵让我带上父亲的画像和小提琴,但是他对我说那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这幅画是他的珍宝……劳尔,可是父亲和它们一起被打碎了……”
夏尼子爵看着那幅被划坏的画,一个可怖的猜想浮上心头,可是怎么可能?不,不可能的。
“克里斯汀,一定是有贼进来过了,那位画家还在法国,我马上去找请他画一幅一样的……”
他低声细雨语,一路把克里斯汀半扶半抱地带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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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伦敦
盛夏的火热到了尾声,牛津大学中已经是一片初秋的颜色。来自巴黎的电报送来的时候,魅影刚从那栋藤蔓缠绕的小屋回到宿舍。
对于电报的内容,他毫不意外。如果说只有一个人能分辨出卡特伯爵和歌剧魅影,那必然是克里斯汀。比起熟悉他的向明月,她更熟悉他的音乐。哪怕王尔德是一位世界一流的音乐大师,克里斯汀也会听得出其中的不同,更何况现任伯爵完全不懂音乐?
上一世克里斯汀离开巴黎歌剧院后,就终生没有回去过。他虽然离群索居,却一直在关注她的行踪。她有过一个孩子,不幸早早地就夭折了,自己也不过活了三十五岁。
据说她临死时,夏尼子爵连请牧师的车马费都付不起了。
从那以后,魅影每年会在黎明拜访一次她的墓地,在灰色的石碑前放一朵玫瑰。就像是她当年在舞台上大获成功后,他让人带给她的系着黑丝带的玫瑰一样。
当年狂热的爱/欲早已散去,他用比她要长得多的光阴,证明生命可以独自度过。
这枝玫瑰,只是为了证明音乐天使真实存在过。
人是一种极其自私的动物,他们对别人的悲剧全然淡漠,只有自身的涨落能让他们刻骨铭心。
但是那个女孩子,却能用她温柔悠长的唱腔,让全场的观众跟随她一起哀伤,一起欢笑。
这是她自己的天赋。没有人能给她,也没有人能从她那里拿走。
他唯一后悔过的,是没有当面向她说明,她不是歌剧魅影的面具,观众听到的正是她自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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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父亲,危险……”
在幽暗的卧室里,夏尼子爵慌忙抱住了正在梦呓的妻子:“克里斯汀,亲爱的,快醒醒!”
女主人满头冷汗地睁开了眼睛,见到子爵的同事,紧紧地依偎上去:“劳尔,我又做那个梦了!父亲站在那里对我笑,然后有人从背后把他砍得粉碎!”
“嘘,克里斯汀,那是梦,那是梦!”因为子爵夫人的精神情况,夏尼子爵已经好几天没有彻夜外出了。
“劳尔,你觉得我父亲真的去了天堂吗?还是像我梦里一样——”
“他一定去了天堂!现在正幸福地和你母亲在一起呢!”劳尔收紧了手臂,肯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