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1节</h1>
原来在发呆。他按了按额头:“我要脱裤子了,请你出去。”
她“哦”了一身,转身往门口走,跨出门之前又回头:“红什么脸啊?就像我稀罕看你一样。自作多情。”
顾骁气得几乎把牙给咬碎。
门被关上了,他轻轻舒了口气,褪下裤子。医生“咦”了一声,奇道:“你另一边屁股也有伤?”
顾骁耳根子发烫,把头埋在床单里,闷闷的说:“流年不利。”
“是挺倒霉的,不过,这种时候,你干嘛跑沙滩上去坐着?现在没有什么游客,管理处的人隔一个月才清理一次海滩,沙子里的玻璃瓶卫生纸什么的有的是,都是半夜撒野的家伙们留下的。玩小清新,也要找准时机,找准地方。”医生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往他伤口一抹,他疼得差点跳起来,在心里把程无双又骂了一遍。
医生给他缝了两针,叮嘱他不要沾水。他穿好裤子,慢慢的爬下床,由于打了麻药的缘故,他的腿发僵,走得一拐一拐的,又被程无双笑了一通。
一行人刚走到医院门口,保镖接到了电话,听了几句,对程无双说:“大小姐,进城的高速有货车侧翻,要清理很久,已经封了路,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通行。”
程无双满不在乎,说:“不能回家?那今晚就去别墅过夜吧。”说罢问顾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卧床静养?”
“我没有那么虚弱。等麻药作用一过,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他有些不满。这点小伤就卧床静养,她把他当什么了?
程无双双手一拍,眼里冒出兴奋的光,转身对保镖说:“你去告诉他们,今天的晚饭会开得晚一些,等顾骁能动了,就在院子里烧烤吧,我们痛痛快快的玩一场!先去别墅准备东西。”
保镖也是年轻人,闻言也不由得面露喜意。
程无双上了车,兴致勃勃的对顾骁说:“加上我们,一共是六个人,顾骁,你想一想需要买什么东西,回去之后把单子写下来,让他们去采购。过一会儿就有渔船靠港了,能买到很新鲜的海货。”
顾骁伏在座椅上,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渔船靠港这种事?”
程无双白了他一眼:“以前来这里玩,听家里的人说的。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顾骁懒得和她斗嘴,在心里琢磨起晚上的菜单。
程无双的别墅坐落于离岸一公里的小山上,蓝顶白墙的地中海风格,看上去十分温馨。别墅雇的家政每周固定来收拾一次,因此屋里还算干净。顾骁刚写好采购单子,麻利的保镖们就把屋子收拾好了。
她拿过单子审核,目光在他的字上顿住,半天没抬头。
顾骁疑惑的问:“怎么了?菜单有什么问题?你说,我马上修改。”
程无双眼珠子缓缓转到他这边,嘴唇一撇,嫌弃的说:“菜单应该没问题,你这字,还能再难看点吗?”
顾骁怔了怔,别过脸,声音硬邦邦的:“我知道难看,但写得好看有什么用?我是个厨师,该练的是刀工火候,而不是写字!”
“咦,我记得某人的亲爹告诉我,某人想当大老板,赚大钱,不甘心一直当个小小厨师……”
红晕慢慢从皮肤深处浮出来,他磨了磨牙,说:“那天你到底和我爸套了多少话?”
她眨眨眼睛,不答。
“当老板更不需要写什么字,万事秘书代笔,我只需要签名就行。我名字就两个字,临时练起来也不迟!”
“哦,顾总可真有派头。”
顾骁脸热得有些出汗,起身往客房走:“我睡一会儿,你告诉他们一声,贝壳类的海鲜放买回来之后放清水里养着,撒一点盐进去,再找找有没有生锈的钉子,搁进去,让它们把沙子吐干净。”
床褥一周一晒,干净清爽,蓬蓬松松,睡着很舒服,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法入睡,一闭眼,自己写的菜单就在眼前晃悠个不停。那些字没有筋骨,软塌塌的,不成个形,笔触生硬幼稚,确实难看。
他辗转了一阵,掀开被子起了床,从抽屉里摸出一支水性笔,又找到个小本子,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自己的名字,写一个字,他皱一次眉。刚刚的字虽然难看,但难看得正常,可自己认认真真写下的字,就像驼背矮子穿上不合身的高级西装似的,不仅不好看,还很滑稽。
他实在受不了,把纸笔随手一放,回到床上趴着,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在上小学之前,他就照着报纸上的字,一笔一划歪歪扭扭的写,认的字比同龄的小孩多了不少,上学之后,因为有基础,他写得也比别人快,比别人好。
但是,他的字自从上初中之后就没有再好好写过。顾建国重病,身子一天天虚弱,他开始学着做家务,写作业的时候恨不得一笔就写十行,越写越潦草,最后,字已经没法看了。
再后来,他没有好好读书,忙着练技术,只为了尽快够资格找工作,赚钱养家。
他怔怔的回忆往事,过了不知多久,有车驶入院子。他起床,走到窗边往外看,只见保镖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拿出买回来的海鲜,即使没开窗,海腥味也仿佛飘到了他的鼻端。
他走出房间,程无双放下杂志,诧异的看着他:“你这就起来了?”
坐在一边的某保镖说:“小顾,你身体不舒服,多休息会儿吧,厨房的事他们先处理着。”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一个人呆着,心里难受,不如找点事情做做,岔开注意力。
程无双夏天的时候时常来海边消闲,bbq办了几次,一切设施都很齐全。铁板和铁丝网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和炉具一起摆到了院子里,各色调料也被装进瓶中,方便取用,地上放了好几个五颜六色的塑料盆,里面盛着各种贝类鱼虾,刚从渔船上下来不久,新鲜得要命。
鲜活的鱼虾置于抹了油的铁板上,撒上调料,香气一阵一阵的袭来,在场诸人目光就像黏在了食物上面一样,第一批海鲜烤好,当程无双拿了她那一份,其他四个大男人一拥而上,筷子嗖嗖的动,抢得红了眼。
炭火烤,盐烤,码好味撒上香草用锡箔纸包好焗烤,铁板烧,各种做法的海鲜让众人大呼过瘾,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只有顾骁沉着脸。
海鲜是发物,他身上有伤,忌口。
他在铁板上随便炒了个菜心,盛在碗里,背过身,装作没有听见身后快乐的说笑声,忽略一阵一阵飘到鼻端的香气,默默的夹起一筷子菜叶,塞进了嘴里。
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可总有人不识趣。程无双端着个盘子走到他身边,鼻尖凑近盘中的烤生蚝,深深吸了口气,让鲜香的气息充盈鼻端,满足的说:“好香。”
顾骁转了个方向,继续吃青菜。
程无双挪了挪步子,走到他面前,用筷子戳了戳肥-美多汁的蚝肉,说:“好新鲜,满满的都是鲜汁。”
他用力咽下嘴里的青菜,咬牙瞪着她。
她忍住笑,挑起蚝肉在他面前晃悠:“饱满弹牙,鲜嫩可口,真是人间美味啊。”说着,长长叹了口气,露出遗憾的表情,一边往嘴边送生蚝,一边低低的说,“可惜有人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