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氏的父亲索尼生了不少儿子,其中二子早殇,长子噶布喇是康熙元后之父,小女儿同样嫁与康熙为妃。三子索额图就更不用说了,康熙朝赫赫有名的太子党党首。
赫舍里一族也就这两代昌盛,等索额图被幽禁乃至去世,身后凄凉,连两个儿子都没能保住,不过索额图这个臣子倒是还可以一用。
博果尔揉了揉赫舍里氏的肩膀,微微沉吟了一下,便道:“你有空时再让你额娘入府一趟,问问她有没有意向让你三哥在爷手下办差。”
赫舍里氏忙道:“王爷说什么呢,哪里还有我单找额娘问,我阿玛额娘都是极乐意的,我赶明就让人去跟我额娘说一声,我三哥得高兴坏了。”
这倒不是全然的溜须拍马之词,博果尔自从去云南平了南明,整个人的威望就直线上升了,京城中不知道多少八旗子弟拿他当榜样。
赫舍里氏昨天还听到自己额娘念叨了一耳朵,这时说起来理直气壮的,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自豪来。
博果尔却没有注意到这个,搂着她一低头就思维跑偏了,半晌都没有言语。
赫舍里氏看出来他有心事,便识趣地起身告辞了,博果尔一点头也没有留她,等到她推门出去后,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久久都没有反应。
他现在就在犹豫一件事儿,是现在动手弄死福临呢,还是等董鄂氏死了、他的四皇子也死了之后,等福临痛不欲生时再动手呢?
他向来不惮以最冷酷手段打击对手,尤其福临跟他之间可是有两辈子的夺妻之仇,就算这辈子博果尔压根没有把董鄂氏放在心上,但好歹这其中的侮辱意味并没有因此而减轻。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可以一雪前耻的机会,博果尔思索这个问题思索了很久都没有最终决定下来,还是把德九给叫了过来。
德九听他拐着弯地把意思透露了一下,当时觉得吧,自家王爷病得不轻,你说这有啥好纠结的呢,愿意什么时候下手就下呗,你是老大你做主。
至于博果尔提到董鄂氏肚子里孩子死掉一事,德九也不觉得自家主子爷这是未卜先知,宫里按插进了他们这么多人手,想弄死一个孩子太容易了,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还可以顺带着嫁祸到太后头上。
博果尔本来还在犹豫呢,听到了他提及孝庄,面色不由得一变,一下子心生警惕。这辈子太过顺风顺水,利用先知先觉,压着孝庄一直打,弄得他都有点看轻这个不容小觑的对手了。
董鄂氏什么时候死都行,他不妨多让她活上几个月,留着她跟孝庄打擂台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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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这大半年,可以说过得又开心又纠结,他最爱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不说,两个人的感情仿若又恢复到了他和董鄂氏还没有因为岳乐产生芥蒂之前的蜜里调油时期,好得恨不能成一个人。
这当然算得上是一件让人纯然高兴的事情,哪怕董鄂氏怀着身孕无法圆房,福临都能坚持不迈入别的妃嫔宫里一步,天天陪着董鄂氏躺在床上数绵羊,都幸福得像花儿一样。
但让他纠结的一点在于,随着他对董鄂氏的独宠时日变长,弄得宫中其他的女人各个都把董鄂氏当做是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皇后,那模样真恨不能是生啖其肉。
福临早几年就有感于宫中全部都是蒙古妃子,太后和皇后都是科尔沁部落出来的,别说孝庄和皇后是亲姑侄了,连已故的哲哲太后跟孝庄也是。
他老早就想要废后了,跟皇后感情不好、性格和不来只是一条原因,更重要的是,下一代皇帝要是还有蒙古血统,大清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谋划,福临本来想再推几年呢,可如今既然觉得皇后对董鄂氏充满了敌意,董鄂氏肚子里还揣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福临当然坐不住了。
他这次还算靠谱,知道事情是大事,尤其孝庄和满朝文武肯定都得强烈反对,单靠自己一个人肯定兜不住,就算加上博果尔也不行,因而把几个关系还算亲近、在朝中也能说得上话的宗亲都给叫了过来。
新晋为亲王的博果尔和济度都出席了,不靠谱的常阿岱从一开始就没被福临考虑到,其余人等还包括信郡王多尼,显亲王富绶,平郡王罗克铎,还有就是济度的亲弟弟敏郡王勒度。
听福临把意思说完,傻眼的人倒是不多,大部分人早就猜出来了废后是早晚的事儿。可关键是就算大家心知肚明,这玩意也没法明着站出来说“我支持皇上废后”,这种跟太后和那么多汉臣死掐的活计谁都觉得烫手。
福临本来满心觉得这么多能人凑在一块,怎么着也能给自己拿出点章程来啊,没想到讨论了将近一个时辰,这群人全部都敲着边鼓说些无关紧要的破话,都没人有点干货。
福临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大失所望之下,又生出几分恼恨来,把人全都赶了,独自缩在乾清宫生闷气。
一出了宫,济度给博果尔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连并勒度骑马并排前行,博果尔看济度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便出声打破沉默:“皇上此举,也未免太莽撞了一些。”
济度冷笑了一声,应道:“是啊,现在谁还肯当他的脑子为他出谋划策,谁还敢当他的口耳,把皇后无德的消息帮他传播出去?”
这要是正经的国家大事,他们谁要是推脱谁不是个东西,白瞎了身体里流着的爱新觉罗家的血。可这种皇上的家事,傻子才肯插手给自己招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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