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祁让也换了笑眯眯的脸色,冲着贺祈宣朗声喊了一句“三哥!”。
声音之响亮,连里间的人也听到了。
吴氏拿帕子掩着嘴笑:“看来是宣哥儿来了。”
贺老夫人笑呵呵:“让哥儿这性子,廷益,你可要好好管管。”
廷益是贺三爷的字。
他笑着应下。
照例男眷与妇人是不可同坐的,贺三爷在喂下女儿一口莲子汤后,就抱着她向贺老夫人告退,仍旧回到外间去了。
贺幼清哼哼唧唧被牵在父亲手里不愿意出去,但也没办法了,因为贺祈宣已经开了槅扇,正准备进来了。
“父亲。”
贺祈宣看见贺三爷,先是一愣,很快就行了礼,低着头站到一边去了。
贺良彦朝他点了点头,又问:“找老夫人有事?”
贺祈宣拱手:“倒也不是,只是儿子昨日答应了桃姐儿要教她写字,今日没看见她,想来祖母这儿问问。”又抬手放回去,看着贺幼清笑,“倒是没想到在父亲这儿,儿子倒不用找了。”
贺三爷淡淡嗯一声,算是知道的意思。
三哥骗人!
贺幼清气呼呼转过头不看他,小手还被父亲握在掌心。
既然这样,贺三爷也不多留女儿,叫人仍旧关上槅扇,牵着女儿到了外间。
贺祁让的眼睛都看直了。
一边的贺祁瑛,转回了目光,举着小杯子抿了一口里面的酒水,垂下了眼睛。
眼见着贺祈宣就要将贺幼清带走,贺祁让抓耳挠腮,终于还是腾一下站了起来,倒惹得贺三爷看向了他。
不过也管不了许多了。
贺祁让转身迎上去,挡在贺祈宣面前,嘿嘿一笑:“三哥,正巧今日父亲替我解了许多念书时的疑惑,正好可以与三哥探讨探讨,如何?”
贺祈宣还是一贯温润的好性子,手里牵着妹妹,低头看了一眼她:“只是下午要教桃姐儿写字,倒是不巧了。”
贺幼清怯怯立在三哥旁边,小手被三哥握着,掌心已经汗湿了。
贺祁让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反正父亲今日也得空,让父亲教桃姐儿写字不就行了?”
贺三爷的笔墨是满京城都赞誉的。
又怕父亲不同意,贺祁让连忙低下了身子,凑到贺幼清面前去:“桃姐儿说好不好?”
贺幼清眨了眨眼睛,很快明白过来四哥的意思,张嘴露了笑:“桃姐儿要父亲教我写字!”
脆灵灵的,像只快活的小黄鹂。
贺祈宣没有回答,低着头看着贺幼清幼嫩的耳朵。
一时竟安静下来。
有人从桌边立起身来,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贺祁瑛笑着向贺三爷告退:“憬祺还叫侄儿用了饭同去书阁逛逛,我这便先走了。”
闻憬祺是工部侍郎闻伺的长子。
贺三爷点了点头,贺祁敏也跟着大哥出去了。槅扇里的动静也渐次大了起来,想是贺老夫人用饭完毕,要撤盘了。
贺幼清挣扎开三哥的手,软软跑到贺三爷边上,去拉他在衣袖里的大手,抬头看父亲:“桃姐儿今天跟父亲学写字好不好?”
贺三爷摸了摸女儿绑在两边的小圆髻,上面簪了玉兰花样的发插,中间是黄玉的芯子。
“好,今日父亲教你写字。”
又朝着长子说话:“今日你也歇一会儿,不必和老四疲于功课了。”
贺祈宣拱手应下,贺祁让也笑嘻嘻答应。
贺幼清于是和贺三爷离开,她的小手被包在父亲手里,原来父亲的手比三哥还要大,她暗暗想,一蹦一跳跟着贺三爷走了。
贺祈宣目送着父亲和妹妹离开,转过身语气平淡:“走吧。”
贺祁让有妹万事足,跟在贺祈宣身后,去了他的宜修阁。
虽然贺三爷说了不用疲于功课,但贺祈宣今年十七,贺三爷怕他年少轻狂,到了十五才让他参加乡试,中了举人,也不算早,明年春闱,他就该去参加会试,有贺三爷的余荫在前,做儿子的自然压力也大。
贺祁让歪着身子坐在一边的圈椅上,四处打量着他三哥的书房。
“你换了新笔?”总算有了发现。
贺祈宣执笔写字,没有理他。
贺祁让自知无趣,从一边书架上挑了本《水经注释》来看,权当打发时间。
【明日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