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离方舟头顶还有一段距离,周围尚有虫人跟随。
突然,舱门打开,傅城从上面挑了下来,他刚好踩到一只变异人身上,虫子的翅膀一歪斜,下沉了几分,傅城顺势滑落,直接朝三号砸过来。三号猝不及防地被踹到了胸膛,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傅城缓冲地向前滑了一些距离,停住之后,立马回头抢药剂。
注射器滚到了手边的不远处。
三号眼疾手快,与他同时伸手,二人扭打了起来。
三号身体上的黑色血管越来越多,像是恶毒的黑蛇,会蜿蜒着吸取力量,只是纠缠了一会儿,他的肌肉便开始微微发颤。傅城占了上风,翻滚之后,将三号压制在身下。方才他大脑宕机了一会儿,体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此刻他喘了一口气,拽着三号领子将他紧紧摁在地上。
三号的面罩被掀开,对上了傅城锋锐的眼神。
傅城冷道:“你他妈你想做什么。”
三号吃力地笑了一声:“没什么,试试能不能从你手里夺过这个东西。”
傅城:“秦苛让你来的?他到底什么目的。”
听到这个名字,三号嘴唇张合了一下,眼神慢慢地转动,望向了傅城身后的天空,他道:“秦苛他想让我死。”
他说道:“因为他要死了。”
傅城皱眉。
耳边是嘈杂的战斗声,三号却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着他的话:“我们被他培育出来,被他养大,我们有着不同的个性,好像是人一样。”
三号看着傅城,嘲笑道:“但不是。”
他说:“人应该顺应着本性而活。不是像变异人,依赖着它的尸王,仿佛一个被人种了蛊的傀儡——我们没有**纵,蛊长在我们的内心,我们天生如此,这不是一个人该有的。”
“我觉得我应该憎恨秦苛,但却无法阻止自己去顺应他的命令。他并没有精神强制,我却仍然能感觉到我和他之间的牵连。当他思想垂暮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要去赴死,于是我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慌和无措。”
三号说:“我居然认为我们应该和他一起去死。”
凸出的黑色的血管已经漫上了三号的整个脸。傅城这才明白,无论是他控制住了方舟打败了军队,还是败在傅城手里,他都无法活下去,自愿注射了这个强化药剂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他这一行,没有什么计划,是来自杀的。
三号的声音犹如破旧的风:“我们只是他的试验品。”
傅城听了一会儿,注意到了他一直的用词,疑惑道:“我们?”
话音一落,傅城的瞳孔缩了一下,他的耳边传来了衣摆翩飞的声音。他本能地向身边一撤,用野兽捕猎时警惕的目光,盯着声源处,然后愣了一下。
时零走了过来,捡起了地上的注射器。
此时,三号的反噬已经十分严重,还存留着痛苦的一口气,瘫在原地,无法动弹。
傅城被时零所救,而且从他口中得知了许多时舟小时候的事情。从回来起,傅城就没有将他置于敌人的一方。他沉重地启唇,但是时零先他一步说道:“是我带他来的。”
方舟身边一直有士兵和飞行器看守,如果只凭三号一人是无法接近方舟的。
傅城:“……为什么。”
时零没有回答他,而是将那管药剂注**了自己的身体里。
傅城一咬牙,神经紧绷之时,恢复被他控制的虫人们震动着翅膀,浮了上来。他准备用意志力和时零硬碰硬,但是,过了一会儿,傅城的大脑并没有受到疼痛的压迫。
时零望着奄奄一息的三号,他的头发像折腰的芦苇穗,在风里慢慢地起伏。
“他说错了。”时零说道,“我们从头到尾,都是人。”
三号的脸上露出一个讥笑,然后肌肉慢慢地缓下去,没有说出话,便咽气了。
时零仍旧看着他,淡漠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说:“他以为的蛊,就是情感。他眼中的人类太过于自由脱俗了,实际上,每个人都被这种东西禁锢着。这本就是人类天生的。”
时零说:“他没有被控制。这只是感情。”
傅城站了起来,漫天的虫人已经平息下来,飞行器也不再开火,他们慢慢地悬停,在方舟的周围,就像是审视一个人一生的无数双眼睛。
傅城说:“那你呢。”
时零:“我也是。”
这个问题,他在北方时,就已经回答时舟了。
傅城死死地盯着他,说道:“……时舟他把你当亲人。”
时零:“替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