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哐当”一声,大阿哥直接双膝跪在地上,然只为他言语无状请罪,并不收回说旗人们行径的话。
“朕是天子,朕的决定岂容你质疑?”
太子也随着大阿哥跪下,言辞恳切道:“皇阿玛容禀,儿臣和大哥不敢质疑皇阿玛的决定,只是旗人奢靡,领到粮饷未归家便变卖干净,致使家中食不果腹,赏银到户实在非解决根本之法。”
太子所言,有理有据,因此康熙怒火稍平,“朕岂有不知之理?然此时可有更佳的办法?”
自是没有,旗人的问题,并非一家一户,乃是大多,实难轻易解决。
然一时无法解决,便暂时搁置,是以太子又说道:“如今皇阿玛要亲征噶尔丹,军费充足方可后方无忧,不若待战事结束后再行论断?”
大阿哥赶忙建议道:“也可多造几门威猛大将军炮,以保大清将士们不折损过多。”
康熙不置可否,且神情满是不愿再多言,直接赶了两人离开。
太子和大阿哥站在乾清宫门前,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法释怀。
“此事若是成了,我意难平,需得尽快想出办法。”
太子其实比大阿哥更善于控制情绪,很多时候,他展露的情绪是因为他愿意表现出来。
此时,太子与大阿哥同心,表现出的情绪也与他相差不多。
至于对大阿哥的回复,太子只简单道:“征噶尔丹为重,胤祺他们的婚事都要暂且搁置,想必旗人的事也会搁置。”
然而太子面上从容,其实对此事也并不十分确定,回毓庆宫后便说与姑姑听。
容歆问道:“先前并未听说,皇上与你们说时,可还有别的大臣?”
“并无,若有旁人在,大哥不会那般肆无忌惮。”
容歆一听,笑了,“既是如此,便说明皇上还并未下定决心,兴许也是想听一听您和大阿哥的看法罢了。”
只是,康熙对盛世亦是颇有执念,太子和大阿哥一个心直口快,自然便惹恼了他。
不过,当一个父亲开始对儿子产生依赖,那便证明他们长大了,而他老了……
容歆抬头,看着太子立于窗边,微微一笑,“您和大阿哥如今皆能独当一面了,只是行事还需得再仔细些。”
太子点头,转而问道:“姑姑,小十一的身体如何了?”
容歆面上的笑容一收,摇头道:“不甚好,都养到十一岁了,倘若有个万一,更教人难受。”
太医如今只是尽力而为,万一十一阿哥真的没了,宜妃不定如何难受,到时,这四妃里,便再没有未经受过丧子之痛的妃子了……
而太子和十一阿哥年纪虽差了甚多,也没接触过太多,但到底是亲兄弟,心情沉郁道:“明日我抽了空去探望小十一。”
“可要我陪您?”
太子摇摇头,“我独自去便是,您心软,看多了跟着难过。”
他的好意,容歆也没拒绝,宽慰道:“您也是,宽宽心,就当是命。”
“是,您放心。”
第二日太子却未能抽出时间去探望,年前朝中事务极多,各部又要为二征噶尔丹做准备,因此比往常更为忙碌,直到十来日后方得了空闲。
翻过年二月份,大军开拔,太子留守于京中,各部院奏章皆有太子处理。
太子送走了皇阿玛和大阿哥,这一日早早处理完政务,便又前去探望十一阿哥,在院外见到了九阿哥胤禟身边的小太监。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太子摆摆手,道:“不必,你带路,我随你直接进去便是。”
小太监便躬着身子走在太子侧前方,到了十一阿哥门口,大声通报太子的到来,随后太子踏进屋内。
十一阿哥要爬起来行礼,太子连忙走到床边按住他,“你身体不好,不必多礼。”
而十一阿哥不能行礼,九阿哥确实不可免,起身规规矩矩冲着太子抱拳行礼。
太子边扶起他边笑着问道:“方才你们二人在谈甚么?”
“回太子二哥……”十一阿哥勉力扯出一个笑容,气喘吁吁道:“九哥与我说,他攒了许多月钱,等五哥出宫开府,求他带我们出宫,随便花用。”
太子闻言,笑道:“你若想出去,待天气暖和些,我教你三哥带着你们兄弟三人一起出去转转,所有花销,皆由我出。”
十一阿哥咳了几声,却掩不住眼中的光亮,好不容易止了咳,便急切地问:“太子二哥,是真的吗?”
太子亲自为他倒了一杯水,九阿哥立即微微扶起十一阿哥,太子喂着他喝下去,见他气息缓和下来,这才道:“言出必行,自不会骗你。”
十一阿哥十分欢喜道:“胤禌谢过太子二哥。”
九阿哥一同道谢,犹豫片刻,又道:“太子二哥准许我们出宫玩儿已教我们感激不已,实在不该再花用太子二哥的钱,胤禟有钱,只是不知外头的物价几何?”
“你尚未当差,能有多少钱?”太子没当回事儿,随意道,“无妨,权当是我这个兄长的一份心意。”
九阿哥挠了挠头,“我只有八千多两,是不太多……”
“多少?”太子惊讶。
“八千多两。”九阿哥茫然道,“太子二哥,可是太少了?我一直以为宫外花费应是不大,难道错了吗?”
太子回过神,忙道:“不少,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是如何攒下这些银两的?”
宫中皇子的月银有限,便是无甚花费,方才十四岁的九阿哥能攒下五千多两,也极为不容易。
九阿哥有些不好意思道:“五哥当差了,我便请他进出宫时捎带些娘娘们和宫女太监们要用的东西,用比宫外高但比其他采买的太监稍低些的价格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