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情绪不显,继续问道:“她的背景,没有遗漏,都查清楚了?”
“太早的事无从考据,棠舫主的真实年纪也不得而知……”
“我是问她都接触什么人。”太子眼神忽地一利,质问道,“曹大人,莫不是连这些都没查清楚,便送到皇阿玛跟前来?”
曹寅垂头,片刻后,答道:“太子殿下,皇上的命令是尽快寻到此女,并无其他。”
也就是说,曹寅按照皇命行事,并无错处。
“嗤!无趣。”大阿哥起身,径直离开。
而太子目送大阿哥和曹寅先后离开,对四阿哥道:“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命人挖地三尺也要查清楚这棠舫主背后的人。”
太子不止交代四阿哥,他和江南士族一直便有联络,先前已派人教他们查此事。
只是根系深厚的世家大族还没查出人,曹寅便先带人回来,此时太子便直接命人将名字带过去,继续深查。
容歆知道那女子的姓名背景时,康熙已下令重新启行,并且带着那女子一同北上。
回京走水路,要从扬州上船,其间这一段路,康熙闲来无事便会叫那位棠舫主闲谈,队列中许多暧昧的传言在私底下传播。
容歆直到上船后才有机会接触到这位棠舫主,她容貌确实有六分像讷敏,再加上气质相仿,妆容衣着上的相近,相似程度便可提升至七八成,甚至某一个角度确实像是见到讷敏真人一般。
此刻,两人面对面而立,棠婉冲着容歆行宫礼,如大家闺秀一般礼仪到位,“容女官,妾身从皇上那儿听说过您的事,实在是敬佩不已。”
她太过刻意了,反倒不伦不类。
容歆撇开眼,不去看她,只轻声道:“难道不是从别处听到我的吗?”
“容女官说笑……”
“皇上不可能向你提及我。”容歆笃定。
“这……容女官是怀疑妾身说谎吗?”棠婉一脸真诚道,“妾身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女子,如何敢编排皇上?”
“如果我当面问皇上呢?”
“啊?”棠婉懵了一瞬,迅速自然地说道,“妾身未说谎,自可随容女官去,只是如此小事,不便烦扰皇上吧?”
容歆抬步,义正言辞道:“事关皇上,便没有小事,请吧,棠舫主。”
棠婉看她果真往主船舱而去,突然后悔不该和容歆交谈,他们对她的了解实在太过片面,极亦出现纰漏,进退两难。
容歆停下脚步,转身问身后未动弹的人,“不走吗?棠舫主?”
棠婉扯出一个笑容,道:“容女官,许是我记错了,可能是从侍从或者其他甚么人那儿听到的。”
容歆静静地看着她胡扯,忽而一笑,缓缓逼近,一字一句道:“棠舫主出现之后,我知道了一件事,你想听一听吗?”
“什么?”棠婉下意识地后退,直到腰抵在船栏杆上。
容歆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微微前倾,在她耳边道:“不管是谁,都不能教我的小姑娘有污点。”
她手上轻轻一使力,棠婉便险些后仰翻进海里,吓得连忙蹲下抓紧栏杆稳住身体,畏惧地看着容歆。
第218章
容歆没有杀死这位棠舫主的打算, 见她扶着栏杆,瑟瑟发抖,无声冷笑后, 转身回东珠的船舱去。
棠婉望着她得背影,手指紧紧抠进栏杆,满眼的不甘和怨毒。
这时, 太子从康熙的船舱中走出来, 缓缓走到楼梯口, 棠婉立即掩掉眼神的神色,站起身调整姿势, 重新温婉起来。
太子靠近后, 棠婉露出一个文雅的笑容,福身行礼, “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
然而太子目不斜视,径直从她身边路过,好像这里至始至终都没有旁人一样。
棠婉袖中的手攥紧帕子, 面上的神情如同面具似的, 丝毫未变。
太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太监、几个随从, 他们也没给棠婉一个眼神,甚至更加不屑傲慢。
棠婉认出那大太监是康熙身边的太监总管,挺直脖子,没有扭头, 但抿紧的嘴唇显示着她的情绪。
船队行了几日, 到达山东,康熙没有急着回京, 反而命人在滨州府靠岸, 转到德州, 在德州行宫暂时休整,并不提再次启行的时间。
祥瑞之事已传到德州,赞颂的话在百姓们中间口口相传,太子在民间俨然一副爱民如子的仁君之相。
可太子还不是皇帝,一个储君,名声太显,并非好事,已经有一些“太子谋划,意在帝位”的阴谋论在传播,其中有没有人故意而为之,便是不去探明,太子也知道。
太子在民间以及一大批朝臣眼中,是个合格甚至超出历朝太子的优秀储君,可他某些时候的所作所为,同样也触犯到一部分人的利益。
容歆想得很直接,谁不希望太子好,谁便有可能在幕后推动,查定然要查,但可以视作敌人的人绝非一人。
“殿下,江宁府可有传信过来?”
太子接过容歆的降火茶,点头,“那女子和白鹿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既然她的身份背景并非作假,我便教人从‘祥瑞’着手。”
“有结果了吗?”
“不是好结果。”太子目光沉沉,“我的人轻而易举地查到,那两只白鹿,是由长洲彭氏族中一子弟率先发现并且献上……”
容歆微讶,“是翁氏有问题,还是有人知道您和翁氏的关系,故意栽赃?”
“汉人看重族系,翁氏投向我,必定是族中共同决定,他们不敢两面三刀。”
容歆拎着茶壶为太子添茶,思考太过专注忘记手上的活计,险些教茶水满溢,被太子提醒后,连忙提起茶壶。
“姑姑不必太过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