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子妃闲谈时,跟容歆说了太子的想法,她想要看太子吃些教训的想法便动摇了……
太子此举若能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以寻常势利的眼光视之,好似过于庸俗了。
可大多数人,不皆是如此吗?
“嬷嬷!”
皇长孙举着个破旧的拨浪鼓,颠颠儿地跑向容歆,一把抱住她的腿,仰头冲着她笑。
容歆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待皇长孙长大后,也不知道是否会像您阿玛一般,固执起来谁也拦不住。”
皇长孙还说不全话,自是不会回答,只举起两只短短的手臂,“抱!”
容歆抱起他,边往屋里走边道:“其实像您阿玛也没什么不好,这世间如若没有这些执拗的人,哪会欣欣向荣?您说呢?”
皇长孙坐在她怀里摆弄着拨浪鼓,听懂了似的“嗯”了一声。
“稍后我要去前殿一趟,便不陪着您了,晚间再过来看您。”
皇长孙转拨浪鼓转得正欢,也不管她说得什么,又“嗯”了一声,应完许是反应过来不对劲,赶忙又摇头。
他那小脑袋摇的跟手里的拨浪鼓一个频率,容歆好笑,“真听懂了?”
“咯咯……”皇长孙笑得更欢,若不是容歆抱住了,险些倒仰过去。
容歆眼神一转,便对着他默诵起《三字经》。
可皇长孙不愧是太子的儿子,她刚念到“子不学,非所宜”,皇长孙便跟着节奏摇起拨浪鼓,还不许她停下,反倒是容歆念了个口干舌燥才逃脱……
第151章
“姑姑?弘昭竟放您过来了?”
容歆一听, 苦笑道:“我是趁着太子妃逗皇长孙时抓紧跑出来的。”
“偷跑?”太子惊讶。
容歆露出个无奈的笑,“我给皇长孙念《三字经》,他转着拨浪鼓为我配乐, 还不准停下, 兴致属实高的过分。”
太子顿时失笑, “教您莫要纵着弘昭了, 您看他何时敢与太子妃这般?他人小却精怪,知道您待他好,才欺负您呢?”
“皇长孙这般小, 怎可说是欺负?”容歆不甚高兴道:“皇长孙是亲近我。”
“您和皇阿玛皆是如此。”太子忍不住酸道,“如今倒是我越发没地位了。”
“您有太子妃啊, 太子妃心里眼里, 皇长孙可比不上您。”
太子听得此言, 嘴角上扬,不掩笑意。
容歆可不是来看年轻人浓情蜜意的, 转而笑着问道:“您那书院进行到哪一步了?”
“户部喊穷, 胤礽便想着可以选一处旧址简单翻修充作书院。”太子抬起手,微微甩了甩空档的袖子,“如此便可省些花费,您是知道的,我这个太子属实穷了些。”
“天下间谁会信您一个太子穷?”
“我如今还欠着您一万两银子,天下间又有哪个太子会负债在身?”太子叹气,“确实是该有些赚钱的营生才是,手中无钱实在是寸步难行。”
“您先前不是建议大阿哥去抄家?想要快速丰满银袋,这个活计确实是如今最合情合理的。”
太子摇头, “皇阿玛不会允许我沾手此事。”
容歆心念一转, 便想到缘由。
康熙疼爱太子, 且太子对大清的政权稳固和聚拢民心至关重要,围场涉险一次后便轻易不再让太子远行,定不会希望太子因抄家影响了仁善的名声。
归根到底,如今太子仁心仁闻,确是清廷在民间一极好的招牌,民心所向。
可太子不想挪用公款、收受贿银,能够迅速赚钱的路子便只有战争了,可他最不愿战火连天、生灵涂炭,必不愿战事再起。
容歆也不愿,叹了一声,道:“如此一来,便只能耐心些,慢慢经营了。”
“姑姑,如果我也派人出海与别国进行贸易呢?”
只要平安回来,自然是暴利,而且商船必定会带回更多新的技术、医疗……
容歆控制不住地从手腕撸下手串,抠着上头的佛珠,强自平静道:“还是那一句话,您的身份,私自做此事并不合适。”
而且大清对海贸的态度,太子相当于顶风作案,万一爆发……
容歆捂住脸,这都是什么事儿,怎么越劝还越坏事儿了呢?
“姑姑?”
“太子。”容歆揉了揉脸,对太子认真道,“不管商船出海有多少好处,我不建议您此时想此事,您该先着眼眼下,一步一步来,先平安顺利地推行新商法,建书院惠学子,甚至……皇上不是在畅春园开辟了稻田,命人研究使粮产更多的方法吗?”
“能做的事情千千万,不要太过激进。”
太子为推行新法,教经希在苏州暗地里搞事,容歆已经很是心惊胆战,为何不能循序渐进?非要试图一下子去挑战康熙的底线吗?
更何况太子是真的太过着急了,这件事也要做,那件事也要做,他还只是太子,朝中大臣并不是全都听命于他,万一翻车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歆年岁不轻了,除了偶尔戳一戳康熙的底线,已经习惯了更加稳妥的行事风格,是以她语气又重了些,坚持道:“无论您做什么,我是一定会支持您的,但时机不合适,请您三思而后行。”
太子沉思良久,微微点头道:“姑姑所言极是,我会分清楚轻重缓急。”
容歆得了太子的话,心稍稍落下些许,找回她今日过来的目的,道:“皇上需得顾全大局,因此考量颇多,您建书院一事,需得条条件件均可教人朝中大臣无法反驳。”
太子颔首,“胤礽亦是如此打算,倘若朝中还是以‘国库空虚’为由,我便准备效仿当年岱州赈灾一事,向民间筹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