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今日九阿哥竟然指名见她,并且还如此热情,容歆是有些意外的。
她眼神中的想法并未遮掩,九阿哥一眼便看出来,当即解释道:“容姑姑,不知太子二哥可有与您说过胤禟的事,太子二哥让胤禟有需要便来毓庆宫寻您。”
容歆又听九阿哥解释了几句,方才恍然大悟,只是仍然重复他的话确认道:“您是说您的采买渠道断了,因此来请我帮忙?”
“正是。”九阿哥应完,便神情极自然地吹捧道,“容姑姑曾是宫令女官,代掌凤饮,此事对您来说定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您过誉了。”
容歆确实听太子殿下说起过,九阿哥在五阿哥当差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赚到八千两银子,但太子未曾说过教九阿哥来寻她的事。
然而无论是否确有其事,容歆都不可能答应九阿哥。
五阿哥和九阿哥两个人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她若掺和进去,此事的性质便变了。
遂,容歆猜测着太子的用意,笑道:“帮您从宫外采买些物件儿确实非难事,但您于此道聪慧至极,若汲汲营营只为赚些小钱,恐怕有些大材小用。”
“容姑姑此言何意?”
“倘若只着眼于这点小钱,或者往后与民争利,有失您皇子的身份,但……”容歆看向怀里的东珠,伸手托起她的小手,将那手铳举起来,“咱们大清军力强盛,能教您展露才能的地方便不止大清的国土,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九阿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手铳,试探地问:“容姑姑是说,效仿张骞、郑和?”
容歆含笑道:“我见识浅薄,并未想到那般意义远大之处,只是以为,自咱们大清开放闽、粤、江、浙四大海关以来,每年关税便数百万两白银,商船往来无数,必定利益巨大……”
“太子二哥教我了解西学,学习其他国语言,便是有此打算吗?”
容歆听他此言,微一挑眉,顺着这话,说道:“太子殿下惜才,但定不会有强求之意,还是以您的意愿为上。”
“我……”九阿哥暂时忘了来时的打算,若有所思道,“我再想想……”
“太子殿下只是未寻得精通此道且值得信任之人,因此乍见您便如获至宝,但您千万不必心有负担。”
容歆又劝慰了几句,言辞十分大方,然而语气中所表达的内容,却尽是太子对九阿哥的欣赏。
九阿哥年轻气盛,又刚经历了五阿哥这个亲哥对他的否认,忽然得到如此认可,并且对他怀有期望的人又是众阿哥们皆崇拜的太子二哥,当即便表示愿意为容歆所说之事努力。
容歆冠冕堂皇地道:“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急于一时,您回去考虑一二再做决定也不迟……”
“容姑姑不必再劝,胤禟意已决。”
容歆一听,像是认输一般微微叹了一声,道:“您既已做决定,我便不好再多劝,只是与您说此事实乃我擅作主张,太子并不知情,且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万望九阿哥不要声张。”
“这是自然。”而九阿哥保证过后,便对容歆告辞。
容歆留他等一等太子,九阿哥婉拒,容歆便抱着东珠,亲自送他出毓庆宫,以比先前的九阿哥更加热情的语气道:“您常来毓庆宫走动,太子殿下十分乐意和兄弟们亲近。”
“我等亦仰慕太子二哥,定会常来。”九阿哥冲着容歆微一拱手,告辞,“容姑姑也请回。”
容歆站在毓庆宫门口,笑着对他轻轻挥手,端的是温柔可亲。
太子晚膳前回到毓庆宫中,听到九阿哥到访后,与姑姑双目对视后便若无其事地陪着太子妃和孩子们用膳。
晚膳后,太子方请容歆到书房中,开门见山道:“姑姑可是劝通了小九?”
“眼前是答应了。”容歆回完,嗔了太子一眼,“您好歹提前与交个底,万一我未能领会,答应了九阿哥该如何是好?”
太子却是爽朗一笑,“我知姑姑定是不会不管不顾地答应小九,现下看来,不出所料。”
“是是是,您料事如神。”
太子摇了摇扇子,故作谦虚道:“并非是胤礽料事如神,实在是姑姑您尤为可靠。”
“万不敢当殿下的夸奖。”
“当得,当得。”
容歆好笑,摇了摇头,认真地问:“您对九阿哥,可已有打算?”
太子颔首,“小九聪慧,却有几分滑头,于读书上并不甚刻苦,正好借此,多给他安排些功课,学为己用方为上。”
“您说的是。”
而从太子和容歆聊过后,九阿哥便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日子,悔之晚矣。
五阿哥稍了解些情况,只见弟弟再不要求他帮着采买,便放下心来,并不理会他的蔫头耷脑。
至于宜妃,她只知道儿子上进,根本不在意缘由。
康熙呢,昭莫多之战后,本想逼噶尔丹投降,却不想此人十分顽固,仍然带着部众负隅顽抗,便又决定三征噶尔丹于宁夏。
三征之期定于转过年二月初六,康熙在启行前,命三阿哥从仁昭书院退学,再次进入朝堂当差。
荣妃马佳氏对皇上这个决定是千百个愿意,甚至还一反常态地往乾清宫又是送汤又是送点心,只求皇上莫要再顺了胤祉的心。
康熙……并不想接受某些人突如其来的关心,那些汤和点心还未进乾清宫,便又原封不动地送回到钟粹宫去。
荣妃十分暴躁,特地选了一日,请了容歆来,又叫来了三阿哥,务必要劝他“走回正途”。
容歆抱着东珠,无语,“您今个儿找我,便是为这事儿?”
“这不是大事儿吗?”荣妃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抚着胸口,矫揉造作道,“都二十岁的人了,嫡长子都出生了,他妹妹嫁到蒙古也生下一双儿女,他若是懂事,怎能还在书院里无所事事?”
年前,三福晋董鄂氏产下一子,名曰弘晴。
三阿哥既已为人父,入朝做事理所应当,但荣妃有一言,容歆实难赞同。
“读书做学问怎能是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