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样的才能,殿下自然要重用,不过不急于一时。”
杨镇面上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如此便好,不怕容女官笑话,鄙人并无他能,若非太子殿下看重,恐怕连家中老小都养活不起。”
这便是他谦虚了,容歆微笑,无论什么时代,有才能的人总会比普通人更容易找到立足之地。
不过容歆能够理解他的言外之意,能够为太子效命,前途自然与旁处不同,不想撒手也是常事。
因而容歆笑道:“太子殿下出京前确实有交代,杨先生只管安心与家人团聚些日子,免得日后忙起来,家中埋怨您。”
“还请容女官转达,鄙人愿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
侍女为两人倒酒,容歆端起其中一个杯子,杨镇连忙双手端起另一杯,与她碰杯时,杯子几乎低到杯腹下。
容歆上一次和男人对饮,也是为了太子殿下,不过那时候,对坐的是个器宇轩昂的年轻男人。
这酒,也比不得那时烈,清淡的像水一样。
容歆嘴角上扬,回神,闲聊似的随口道:“杨先生,太子殿下要的图纸,我方才好似未曾见到……”
“方才人多口杂,是以未特意点明,那书箱之上的两个箱子便是。”
容歆一听,赞道:“杨先生心细如发,正该如此。”
“本就该如此,容女官过奖。”
当时商船出海,太子还派一名擅长工笔的画师随船出行,为的便是更加了解西方各国。
不过那位画师,是个极为不羁之人,在返程途中与太子新出海的商船碰到,便又再次远行,并未回来。
容歆听太子说起时便极为期待,此时听说画册近在咫尺,越发心痒难耐,极想一观,却还得耐着性子款待杨镇。
两人席间没说什么,宴后,杨镇打开硕大的书箱,拿着书单为容歆一一说明都有什么书,然后又打开另外两个稍小的木箱。
容歆见其中一个全都是画筒,另一个箱子里依旧是书册,并未立即打开,而是问道:“可有按照要求,每日清理船舱?”
杨镇点头道:“容女官放心,我等依照殿下吩咐,每日仔细打扫,也一直用雄黄等物驱虫。”
容歆用手帕隔着,拿起一本书册,问道:“这字迹,瞧着是杨先生的?”
“容女官好眼力。”杨镇介绍道,“这是途经各地的记录,按照殿下吩咐,每一日所见所闻,没有一件事落下。”
容歆简单翻阅,确实极为详尽,便又道:“辛苦杨先生了。”
“不敢当。”
随后,容歆命人将礼物拿出来分发下去,又亲自送杨镇等人离开,而后才返回去查看那些东西。
除了屋内装书籍的木箱,院子里还放置着十几个大木箱,皆是从海外带回的物件儿,钦天监推算近几日皆晴朗无雨,容歆便任由它们暂且待在院中晒太阳,直奔大厅。
此时,后院里的浅缃听闻外人离开,便带东珠来到此处。
三人套上罩衫,带上面罩和手套,慢慢整理那些书籍画卷。
杨镇和画师所作,皆用汉字,而那些外国书籍,各国语言皆有,哪怕杨镇已经极尽可能将其中一小部分作翻译和标注,依旧教人一头雾水。
浅缃拿起其中一本,不解道:“太子殿下和您寻这些天书来,真的有用处吗?”
“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并非只用在战场上,无论这些书有无用处,也得咱们了解过后才能评判。”
容歆对英语还有些记忆,比起浅缃她们,好歹不至于毫无头绪,此时望向浅缃手中的书,便见封面上的字母拼出来的名字,正是艾萨克·牛顿。
而浅缃一听,点头附和道:“您说的有理,咱们大清是天朝上国,哪能叫那些红头发绿眼睛的人蒙骗了去。”
容歆本意并非如此,不过按照本朝人普遍的心态来看,浅缃这么说确实更能够接受,便点头认可她的说法。
三人带着几个毓庆宫的宫侍折腾一下午,总算将书都搬到书房中去按照分类摆放好,然后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到宫中。
太子妃只简单问询几句便罢,并不多关心。
之后的日子,容歆一有闲暇便带东珠和浅缃去宫外宅子里整理东西,浅缃看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觉稀奇,东珠却是对某些东西表现出非常直白地敏锐。
有几本书,容歆看上面的图画图形,大致能猜到是物理数学相关的书籍,但像她和浅缃,不感兴趣或是看不懂,很快就会放弃去关注,东珠却能盯着一个图形看许久。
容歆忙碌之余便会想,或许他们先前对东珠的安排,仍然有些偏差,如若倾尽全力去教导她,不知道会成长到什么样的高度……
这样的念头,产生之后便无法消除,因而容歆也不等太子回来,便请九阿哥胤禟到她的宅子做客,又提前依照太子的吩咐,向九阿哥引见杨镇。
九阿哥这些年一直在学习西方语言,与杨镇简单交流几句,便邀杨镇每日到他府邸教导。
容歆在一旁等他们交流完,这才拿出东珠比较感兴趣的书,对九阿哥道:“可否请您帮忙,命鸿胪寺的大人先将这些书翻译出来?”
九阿哥二话不说便接过来,看向她们正在封箱的书,问道:“那些是什么?”
“是些别国的宗教书籍,不便传播,我准备等太子殿下回来,便交由太子殿下封存起来。”
九阿哥嫌弃地皱眉,“这杨镇难道不知道甄别吗?带这些乌七八糟的书回来作甚?”
那些外国的传教士,有一些确实为大清带来许多先进的东西,可还有一些人,傲慢地对大清指手画脚,不遵守大清律法,朝中众多人极为厌恶。
人们对异族本就易存偏见,且九阿哥因为打交道的多一些,见识过一些百姓被洗脑,是以更加不满。
容歆也听闻过一些,因而也不去劝解九阿哥,只为杨镇说话:“太子殿下命杨先生收罗,他自然不敢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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