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喇姑和齐嬷嬷则是坐在旁边儿,边喝茶边含笑看着两个人玩儿。
容歆拿到信时,还笑呵呵地叫十二阿哥自己玩儿,然而打开之后,笑容一点点消失。
“可是宫中有什么事?”苏麻喇姑关心地问,齐嬷嬷也看向容歆。
容歆叹了一声,答道:“淑贵妃殁了,月中灵柩便会送到遵化来。”
“淑贵妃的身体这些年便不甚好……”苏麻喇姑也跟着叹息一声,“早些年皇上后宫的老人,又少了一位。”
这些年后宫中总有新鲜的花朵绽放,从头到尾见证过这一段往事的人,只剩了一个荣妃马佳氏,其次便是七年和淑贵妃佟佳氏一同大选入宫的惠妃呐喇氏。
恐怕再过些年,许多人许多事,便只能存在于他人笑谈之中了……
容歆捏着信出神,最后教袖子上的力道拉扯回了神思。
她低下头见是十二阿哥,看向那块儿地,弯了弯唇角,笑着说:“殿下,您已经翻好了?”
十二阿哥认真地点头,求夸赞似的抬起手,“容姑姑,胤祹手疼。”
容歆握着他的手吹了吹,又按了按,方才笑道:“殿下做得极好,便由您做主种什么,可好?”
“真的吗?”十二阿哥兴奋道,“容姑姑,我想种胡萝卜!”
容歆满口答应下来,直接便命人去准备种子。
十二阿哥拎着他的小铁锹跑向土地,边挖坑边道:“我要送我种的胡萝卜给皇阿玛、皇玛嬷、太子哥哥、大哥哥……还有小侄儿!”
十二阿哥说到“侄儿”,忽而回头,问:“容姑姑,我小侄儿还没出生吗?”
“出生了。”容歆晃了晃手中的信,道,“不过不是侄儿,是您的侄女。”
十二阿哥面上失望立显,连挖坑的兴致都没了,勉强道:“侄女也极好。”
容歆笑着开解他:“二格格武艺骑射俱佳,兴许将来,您也可以教小侄女们习武呢?”
“二姐姐是很厉害。”十二阿哥听说过二姐姐金婵骑射精湛,只是未曾见识过,忍不住便生出期待来,“二姐姐如此,小侄女定然也不逊色,虎父无犬女,是不是,容姑姑?”
容歆附和。
待到种子种进土里时,容歆又收到了密信,得知了有人死去,也知道了康熙对德妃所做的责罚,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
而天气渐暖,齐嬷嬷身体又稍好了些,白日里常坐在廊下晒太阳,见容歆看信看得专注,便道:“自从卫庶妃来行宫,你这信便越发地多了。”
容歆将信收好,起身靠在窗边,笑着说:“若不出所料,相信很快便有结果了。”
“那便好。”齐嬷嬷劝道,“难得出来,便放松些,不必管那么远的事。”
容歆颇有些无奈道:“没牵扯到太子,我倒也不想管,可谁让这人又送到我跟前来了呢?”
这时,侍女从院外走进来,冲着两人福了福身,“女官,十二阿哥请您去看他打拳。”
容歆颔首,对齐嬷嬷道:“否则看着咱们大清的小巴图鲁养成,也是极有趣的。”
齐嬷嬷失笑,催促她:“快去,莫教十二殿下等得急了。”
容歆干脆直接从窗户利落地跳出去,在侍女惊诧的眼神中冲着齐嬷嬷挥挥手,脚步轻快地出去。
齐嬷嬷瞧着她的背影,像是对侍女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人啊,无论处于什么境地,不能只想要苟且的活着。”
容歆何止是不苟且,她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是通透的。
所以淑贵妃灵柩到达景陵之后,她还到淑贵妃的牌位前上了几炷香,命小厨房做了几份淑贵妃生前爱吃的点心供奉在她的牌位前。
人死如灯灭,过往便该烟消云散,毕竟真有下辈子,也记不得今生的恩恩怨怨了。
当然,仅限于淑贵妃这种没什么太大恩怨情仇的,旁的人,休想容歆不记仇。
十一月十一日,淑贵妃佟佳氏病殁将满八个月。
乾清宫——
“回禀皇上……”梁九功一进门便跪在皇上脚边,禀报道,“昨夜,御花园一名洒扫太监风邪入体,高热不退,发现时已是药石罔效。”
“八个月……”康熙冷笑,“她倒是好耐心。”
梁九功垂着头,试探道:“皇上,太医诊治过,确实是发病,会不会果真是巧合?”
“一个人是巧合,两个人亦是巧合,三个人还是吗?”
如今关于十阿哥那场“意外”,涉及其中的人尽皆毙命,先前辛者库的太监便罢了,那是他下的令。
可御花园这两个证人,也相继亡故,真真正正是死无对证。
康熙看向书案的左上方,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但容歆信末所书的几句话,康熙一字未忘。
“从始至终,每一处要证皆出自于御花园二洒扫太监之口,真假无从分辨。”
“若二人所言非虚,至此为终;若二人所言有假,恐另有心虚之人不容他们于世。”
“另,许是奴才胡乱揣测,与永和宫小叶子身形相似之人,不止辛者库太监,还有御花园洒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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