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吩咐道:“来人,把阿娜日拉下去,赏二十大板。”
哲哲瘫软在地,恩和一挥手,便有侍从鱼贯而入,捂着阿娜日的嘴拖出去,她连求饶都来不及发出。
清宁宫一片寂静,宫女们抖若筛糠,皇太极重归温和,看向哲哲身旁的大玉儿,“玉儿,你说我罚的可对?”
大玉儿动了动唇,抑住从心底蔓延的颤抖与恐惧,“大汗……罚的对。”
“本汗一向知道你明理识大体,那就再加十板。”皇太极语带赞许,“你和大福晋感情深厚,往后她的言行,还需玉儿监正才好。”
直至身着玄服的高大身影消失不见,清宁宫久久无声。
大玉儿颤抖地扶住哲哲,“姑姑,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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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福晋改嫁三贝子的喻令下达,霎时引来朝野震动。
大汗在喻令中道,他与莽古尔泰自小“亲密无间,同盘而食”,对圈禁一事“实在不忍,肝心若裂”,他将拨与乌兰财产,携牛羊出嫁,方能补偿一二。
扎鲁特部实力比不上科尔沁,贝勒大臣即便觉得不妥,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连正蓝旗原本属于三贝勒的旧部都骚动起来,心下不满散了个干净,大汗能把自己的女人嫁给犯下大错的莽古尔泰,这是何等的兄弟情深?
眼见正蓝旗归心,多铎看得目瞪口呆,转眼听说大汗召了范文程议事,还有编纂典志的众位史官。
崇政殿,书房。
皇太极微阖着眼,低沉道:“近来汗宫颇多流言。本汗已然查明,敌对诸部潜入盛京,对三日后的婚事大做文章,诅咒我大金国运,意欲行不利之事,本汗甚是忧虑,夜不能安。”
范文程眉心紧皱,“三日后,可是大汗同海兰珠格格的大婚,也为攻下察哈尔贺喜,振奋八旗军心。”说着肃然起来,“婚事事关重大,决不容影响。”
史官们原本不知大汗召见的目的,闻言心下一凛,忧虑道:“那该如何?”
“他们谣传海兰珠是无福之人。如若得逞,岂不是本汗也要挂上无福之人的名号?”皇太极看向诸位史官,“为大金计,不让任何人中伤新福晋,便再无人敢中伤本汗。”
她在乌特受过的苦,史书再不得见。
停了停,他道:“抹去海兰珠从前记载,只余出身,嫁来盛京的年月,和福泽深厚的命数。”
以及——她是他皇太极的钟爱之人。
作者有话说:
史官:大汗为了大金,实乃用心良苦。
后来:……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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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传言既牵扯到大金,便再也不是家事,而是国事。史官们相继告退,面色一个比一个严肃,范文程走在最后,望了眼案桌上的大汗。
皇太极翻开折子,朝他一颔首。
范文程突生感慨,连脚步都慢了下来,缘分向来无法叙说,大汗是真把格格放心底了!
撇开乌兰福晋犯的荒唐事,她的资历堪与大福晋并论,排位更在布木布泰福晋之上,改嫁许有腾位置之意,叫她跋扈不到格格的面前。
修史改命,更是大汗同他商议好的,而今在史官面前唱和而已。
范文程既为海兰珠高兴,又觉做梦一般,连略有薄资的商人都是妻妾成群,何况一国之主,甚至日后的天下之主。
这样的情深,真的存在吗?
书房里,恩和听完了全程,正机械地磨着墨。
原来这便是“没有证据,那就造”,原来格格的无福批命,便是大汗的心病。
假山后头的嚼舌侍女是他精心挑选的,口齿最清晰,哭得最自然,事后还得了大汗一句“不错”,恩和原以为乌兰福晋改嫁就顶了天,哪能想到修史这一出!
他实在是五体投地,敬服如江水般绵延不绝,半晌听皇太极开口:“停。”
恩和骤然停下,低头一看,多余的墨汁满溢出来,在桌上流了好大一滩,竟和大汗的玄色衣袖不分你我。
那黑漆漆的颜色,一如皇太极冷飕飕的目光,恩和双脚发软,含泪道:“奴才这就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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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偏殿。
贝子圈禁,福晋改嫁那么大的动静,便是皇太极瞒着她,宫中少不了风言风语,海兰珠怎会不知?
联想到前日东配殿发生的种种,她沉默片刻,几乎在霎那间明白算计自己的是谁。
吉雅学完规矩,养气功夫精进好大一截,却仍旧被气着了:“格格与麟趾宫从来没有仇怨,乌兰好生恶毒!”
夺去宠爱就是挡了路,这是入宫无法避免的争斗。大汗这样的男子,福晋们人人仰慕,海兰珠早就知道,憎恨她的不会少。
但她不会让,从今往后,谁也不能抢。
她敛起切身体会的恍惚之感,温柔道:“日后小心一些,谨慎一些,谁也不能害我们。你看,大汗为我出了气,你也该消消气,喝口热茶润喉。”
吉雅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怒意顿时消散无踪,听话地接过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