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是万万不可能让太子背上这种名声的。所以,六阿哥绝不能送走。
德嫔挥挥手让玉蝉退下,一边轻轻晃着摇篮,一边叹气。
她最初也没想把六阿哥送走。只是宫中关于“福星”的流言起得莫名其妙又来势汹汹。这波还没过去呢,又多了命克太子的说法。太子是储君,更是皇上的心肝肉。前者她还能缓一缓,毕竟康熙不是蠢的,不会因为一则流言对她和六阿哥如何。后者才是真要命。
她知道康熙已经在着手调查了。诚然这里头确实是有人搞鬼,可就算查清楚幕后黑手,事关太子性命,康熙心里就真一点不发憷?他会真的毫无芥蒂?就康熙待太子那个偏心劲儿,她不敢赌。所以只能先出手。
流言甚嚣尘上,堵不住,那就不如换个方式。她只有让六阿哥也病一回,把单方面的六阿哥克太子变成双方面的互相克。如此她再出面请康熙送走六阿哥,主动避让。一次不答应,她多劝几次,总能成。
虽如今看着是六阿哥吃亏,但康熙必然记得这份情。别看现在康熙对太子多好多特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太子能保证一辈子不犯错,一辈子得圣心?倘若往后出点什么事让康熙失望。此时六阿哥的主动避让,就会变成是太子容不下兄弟。到得那时,康熙只会更心疼六阿哥。
况且,宫里的阿哥不少。大阿哥有惠嫔与纳兰家。三阿哥是荣嫔所出。荣嫔伺候康熙多年,共生五子,四子都夭折,独剩了胤祉。便是看在这点情分上,康熙也会多加疼爱。四阿哥……
四阿哥如今养在佟佳氏宫里。五阿哥养在太后身边。谁都不容小觑,六阿哥在其中真没什么优势。
送出去就不一样了。既躲过了这阵风头,康熙选的大臣不说位高权重,家世也一定不会差。冲六阿哥的身份,他们就得捧着护着,不敢有丝毫怠慢。有这层关系在,六阿哥长大后,就是天然的盟友。
她出身不如别的高位嫔妃,没有强有力的母族,只能用这般迂回的政策来给六阿哥添一份助力。
思定之后,她便觉得这法子是真不错。反正六阿哥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过个几年,事情淡了,再接回宫就是。这些年,她会常送东西过去,也会让乌雅家的人多去探望。不在宫里,来往更方便,六阿哥与外家关系也能更亲密。
为此,她特意让儿子病了一场。当然,她也怕儿子真有个万一,出手很有分寸。再就是太医院的孙太医与乌雅家有旧,会帮她。
她把方方面面都算计好了。谁知被太子轻飘飘几句话毁于一旦。想到自己殚精竭虑一场,敌不过太子两句哭诉。德嫔十分郁卒。可是能怎么办呢?就像玉蝉说的,只能往好处想。
……
毓庆宫。
胤礽是被一阵哭闹声吵醒的,揉着眼睛刚下床,就看到兰姑姑从外面闯进来,噗通跪在他脚边:“太子!奴婢冤枉!奴婢是你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胤礽打了个哈欠:“他们怎么对你了?”
这反应和想象中不一样?兰姑姑一顿。此时追的人已经到了门口,是梁九功新收的徒弟小李子。瞧见这一幕,小李子面沉如水,对兰姑姑愤恨不已,却没忘记朝胤礽恭敬行礼,乖顺回答:“皇上下了令,师傅让奴才叫兰姑姑前去问话。”
兰姑姑双眼通红,什么“叫”,分明是抓。就这态度绝不是简单问话,怕是问罪。若梁九功亲自前来,她不敢造次。但一个小李子,也配对她这么不尊重!
胤礽疑惑地低头看着兰姑姑:“汗阿玛问话而已,兰姑姑何至于此。”
兰姑姑低头哭得悲切:“皇上问话,奴婢不敢不从。但李公公张口就说御花园的事,话里话外暗指奴婢心思不存,算计太子。”
“那你有吗?”
胤礽出口四个字,成功让兰姑姑心头一哽,后面的话直接卡在喉头。太子……太子似乎不太对劲。
小李子急得直跺脚。他才是真冤枉!这种话他怎么可能在毓庆宫的地界说!兰姑姑分明是有意挑拨太子出面对付他!
这趟活,梁九功本是打算自己来的。可宫里这纷纷扰扰的流言,牵扯出不少有问题的人,他得守着审讯,不得空。小李子便自告奋勇揽了任务。来前,梁九功还特别嘱咐,悄摸带了兰姑姑走,不要惊扰了太子。兰姑姑照顾太子数年,与太子感情不一般。
他哪会不懂这其中的意思。可谁曾想,兰姑姑一听皇上要询问御花园的事,撒腿就往太子寝宫跑。艹!
小李子本想替自己辩驳几句,就见胤礽挥手:“你出去等会儿,孤和兰姑姑说会儿话。”
小李子不太愿意,让兰姑姑闹到太子跟前,这事已经办砸了,回头指不定得吃顿板子。若再让兰姑姑花言巧语把太子哄骗住,叫太子出面死活拦着不准他带兰姑姑走,他就完了。但太子说话,他也不敢违抗,只能咬牙退出去,狠狠瞪了兰姑姑一眼,巴不得活吞了她。
屋内只剩胤礽和兰姑姑两人,兰姑姑这才松了口气,“太子,奴婢与那两个说闲话的宫女素不相识,这事真同奴婢不相干。再说,今日去御花园,是殿下一时兴起,奴婢怎会知道有这种巧合?”
胤礽歪头:“是孤一时兴起吗?”
“是殿下说……”
胤礽打断他:“午膳后,是你说孤病好后一直闷闷不乐,提不起精神,劝孤不如出去走动走动。孤在屋里憋了半个月,就答应了。走着走着,你说现在正值三月暮春,花都开了。御花园满园的花肯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