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喜二字,宋清儿险些将银牙咬破,转头看去,魏瑢倒是一派冷静。
李佳贵人心中志得意满,脸上却娇柔委屈,“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荣妃是生养过五六个孩子的人,问道:“这些日子可有食欲不振,慵懒好睡,呕吐恶心之类的事情。”
李佳贵人点头,“确实如娘娘所言。”
“那多半是有喜了。”荣妃叹道,“你也是怀过孩子的人了,怎么还没个数儿呢。不及早召太医来看看。”
李佳贵人小心翼翼看了僖嫔一眼,“这……我想着只是小病,不敢因此惊动太医。”
那娇娇怯怯的模样,虽然没有直说,却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想到,是僖嫔管束森严,苛待她,才不敢请太医的。
僖嫔气得火冒三丈。
这时,外头小太监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众人赶紧收敛精神,朝着永寿宫大门跪拜下去。
康熙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眼见荣妃、僖嫔和李佳贵人凑在一处,他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荣妃资历最高,起身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李佳贵人有孕了!这个消息对康熙来说并不算特别大的惊喜,他膝下的子女已经不少了,王贵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不过终究是个喜讯,他向来是看重子嗣的人,立刻亲自上前,将李佳贵人扶了起来:“地上凉,不必多跪了。”
皇帝语调温和,李佳贵人心花怒放,明眸深深凝望着康熙。
康熙笑道:“你有了孕信,怎么不说呢?”
李佳贵人含羞带怯:“皇上……”
“皇上!”没等她说完,僖嫔突然插嘴,“皇上,李佳贵人的身孕尚未得太医验证呢。何况刚才她不想为贵妃守灵,被臣妾责备,才骤然提出了此事。不是臣妾多心,这也来的太蹊跷了。”
这下子轮到李佳贵人火冒三丈了。
僖嫔话中意思,竟然是怀疑自己为了躲避守灵的苦差事,才谎称身孕的。她以为自己失心疯了吗?
康熙不置可否,吩咐道:“先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僖嫔端正地躬身道:“皇上英明。”
两个小宫女上前,扶着李佳贵人去了偏殿歇息,等待太医。
转身的时候,看着僖嫔冷静自持的表情,李佳贵人突然心头浮起一丝不安。
偏殿里等了不久。太医就到了。是太医院最擅长妇科的圣手劳德安。
李佳贵人倚在软塌边上。劳太医隔着薄薄的绢帕,在她手腕上按了片刻,眉头渐渐蹙起。
反复数次之后,他才沉声道:“贵人脉象似滑而非滑,似实而非实,据臣仔细诊治,应该并非是孕信……”
恍如一声霹雳,李佳贵人脸色刷白,“这不可能!”
劳太医抚摸着花白的长胡子,冲着皇帝躬身道:“皇上见谅,臣看诊五十年,应该不至于误诊。贵人的脉象,应该是近日积食成疾,又恰逢时气转凉,发散不去,淤积成湿气,盘旋不散,导致行经迟缓……”
拽文说了一大通,但中心意思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就是李佳贵人压根儿没怀孕。
李佳贵人脸色惨白,她无法相信。
皇帝阴沉着脸:“这是怎么回事儿?”
荣妃讪讪的,是她第一个提出李佳贵人有孕这件事儿的,连忙道:“是臣妾疏忽了,只听见李佳贵人说她这些日子食欲不振,慵懒好睡,呕吐恶心,仿佛有孕的症状,便轻信了。”
僖嫔从容屈膝,“都是臣妾管教不严,李佳氏素来矫揉做作,拈轻怕重,臣妾只以为她从小在家中太过娇宠,又怜惜她数年前小产不易,不忍心严格管束,没想到如今变成这般……”
这是要铁板钉钉李佳贵人为了躲避守灵,故意胡诌身孕的罪名了。
李佳贵人翻身从软塌上下来,跪在地上。
“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绝无推诿塞责之心,真的以为自己有了身孕,才会……对了,薛医女诊治过的,说奴婢有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李佳贵人匆忙将薛医女的诊断说了出来。
僖嫔打断她,厉声问道,“你刚才明明说自己从未召过太医看诊,如何又来了什么薛医女,反复至此,哪句话是真?”
李佳贵人慌乱:“我……”
“而且你若非推诿,为何偏偏要在此时提出有孕之事?之前却刻意隐瞒。”
“因为……奴婢生怕是空欢喜一场,更怕如同第一次般,不知不觉孩子就没了。”
僖嫔冷笑:“胡言乱语!请个太医看诊,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
她句句直戳要害,李佳贵人竭力想要反驳,却徒劳无功,满脸惊慌。
只能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皇上可以召薛医女来,她说过奴婢有孕的,奴婢真的相信了。”
康熙点点头,一个小太监匆匆跑出去。
不久,就返回了,禀报道:“薛医女因为痼疾发作,上个月请求出宫返乡了,代职的太医翻看了她的脉案记录,这半年内都无为李佳贵人看诊的记录。”
晴天一声霹雳,李佳贵人瘫坐地上。
康熙眼中泛起厌恶,他正为噶尔丹之事心忧不已,后宫还闹出这等笑话来。
荣妃轻蔑地瞥了李佳贵人一眼。她知道,这位的宠爱,到头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肚子里没货,如果身孕是真的,她怎么作都是对的,而身孕是假的,一切都百口莫辩。
李佳贵人思绪混乱,抬头看着康熙厌烦的神情,惊惧之下,脱口而出,“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之所以害怕,都是因为之前奴婢失去的孩子,都是因为这个毒妇!”
她转头指着僖嫔:“就是你这个毒妇,自己生不出孩子,才对我的孩子下手!”
大殿之内,人人变色。康熙目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