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想起九爷的名声,又琢磨了一下,九福晋虽人好,可毕竟是九爷的媳妇。夫妻嘛,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只是我们婆媳并未坐诊过,再者开医馆需要本钱也要有盈利才开的下去,万一到时候没有多少女子愿意来,赔了本如何是好?”
秦晚笑了:“你的担心很正常。一开始肯定不会有太多人愿意来,这个不怕,只要服务好,等将来名头出去了,自然有人来求医问诊。至于赔本……”
“由着你们赔又能赔多少?九爷有的是钱,不怕赔。”秦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九爷有的是钱。
婆媳二人忍不住笑了一下,九福晋真是铜臭无比,偏她的铜臭让人讨厌不起来。
婆媳二人顿了一下,又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还是邹氏先开口:“既然福晋您都这么说了,又如此抬举我们婆媳二人,只要能开成这个医馆,我们就全听您差遣。”
“爽快。”秦晚请她们用茶,又道:“回头我会挑个好日子进宫说这件事,你们二人回去后可以暂且整理一下有关女子常见病症的对策,还有妇人产后养护、常见问题等。提前做好准备。”
婆媳二人有些兴奋地走了。
邹氏明明可以在家安心享福当老夫人,偏还给人接生那么多年,便可知这个时代也有女人不想只待在后宅里。
傍晚,九爷来蹭饭陪娃的时候,瞧见乳母在外间给两个孩子喂蔬菜泥,秦晚在里间坐西暖阁窗边暖榻上,正写什么东西。
九爷走近了,眉头皱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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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别挡亮。”秦晚没抬头看他。
九爷在她对面坐下,很是好心好意地提醒:“先前你献上那个法子时,皇阿玛就说你字写得太差像软脚虾。怎么不好好练练?”
秦晚终于抬头看他了,反问:“就算费劲练,没个三五年的苦功夫也不会有多少长进,何苦受那个罪?”
“但是你的字被皇阿玛嫌弃过,你不怕吗?”九爷觉得他这婆娘胆子越来越大了。
“为什么要怕?皇阿玛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再说了,我一不考科举,二不以字为生,三不做教书先生。我练这个做什么?有那功夫我还不如躺着歇歇。”没听说过那些大书法家一个个都为练字都满手茧子冻疮吗!
“皇子福晋中,太子妃、三嫂、四嫂、十二弟妹字都写的极好。将来若有需要你们一起写字的时候,你不嫌丢面子?”九爷顺着话问。
秦晚奇了:“要丢面子也是和大嫂、五嫂、七嫂、十弟妹、十三弟妹、十四弟妹一块丢。又不单我一人,何必自寻苦恼。”
她说着摇摇头:“事事都拔尖不好,我没拿时间也没那心思。”
九爷有时候觉得自己跟不认识眼前的嫡妻似的。明明大婚六年了,可很多时候他总是摸不准她到底怎么想的,全然没有别人所说的“老夫老妻之间的默契”。
可是,这种雾蒙蒙瞧不清的感觉,又挺有趣。
九爷起身,又走到秦晚身边,握住她的手:“虽说如此,爷还是教你写写,省的将来人家笑话你。”
他肯定不是趁机摸我的手,他就是掌控欲作祟!秦晚用另一手狠狠拍他手背:“拿开,别耽误我的大事儿。”
九爷觉得自己媳妇大约是块浑身有刺的木头。明明大家都说教媳妇写字是极为温存的事情,偏到了他家这位就不灵。
被嫌弃的九爷面上挂不住,愤然吐出一句:“不识好人心,等你被嫌弃的时候,别来求爷教你。”
九爷拿同心球去东暖阁逗两个孩子去了。
两个孩子穿着可爱的连衣棉衣,正在暖榻上翻身玩。翻一下,冲着屋里人仰头咯咯笑,歇一会再翻再笑。不足七个月的孩子就已经会看人脸色逗人笑。
九爷进来,众人行礼。他坐到榻上,拿球在半空中晃了晃:“来阿玛这里拿。”
被金灿灿且声音好听的同心球吸引,两个孩子朝这边翻身蛄蛹。身上有点厚,奶娃娃吭吭哧哧好大一会才挪到九爷跟前,嘴里都咿咿呀呀地冲他伸手。
九爷把球给了弘霈,小家伙伸出奶胖的小手抱住啃了一口,咯咯笑。
九爷伸手:“把球给阿玛。”
弘霈歪头,没动。
九爷上手假意抢。
小家伙吃奶的力气都要使出来了,紧紧抠着不给。
“劲还挺大。”九爷高兴,儿子长得结实,像他小时候。
坏心眼的阿玛,把球抢了过来,看弘霈扁扁嘴要哭,转手故意把球给了旁边一直咿咿呀呀伸手的华裳。
待华裳开心的拿着球晃了几下,他又去夺。
“呀,吭……嗯……”小姑娘和哥哥一样,很喜欢同心球,不愿意给他。
旁边弘霈趴在榻上,双臂撑着身子,扁着嘴看阿玛和妹妹。
九爷故意硬抢。
华裳怎么可能护得住,丢了心爱的球,哇哇哭了起来。
“给你给你,别哭了。”九爷连忙又把球塞回去。
华裳把球抱到怀里,破涕为笑。
原本撑着身子的弘霈扁着嘴,趴回榻上。
乳母和傅嬷嬷都笑:“小阿哥生气了,九爷快哄哄。”
坏心眼的阿玛不仅不哄,反而拍了拍儿子的屁股:“阿玛是用心良苦,让你见识见识人心险恶。”
弘霈本来被抢了球就一直忍着,被阿玛一拍屁股,哪怕不疼,也“哇哇”哭了起来。
傅嬷嬷两手一摊:“这可怎么办?老奴可哄不来。”
“嗨,没事。这孩子平时就不爱哭,让他多哭几声全当锻炼了。”九爷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孩子多哭几声不是坏事,要不怎么一降生,不哭也要打屁股让哭呢。”
什么破理由,这位爷就是故意来惹小主子的!就是坏!傅嬷嬷心底唾弃,拿另一枚象牙同心球给弘霈抱着。
九爷惹完了两个孩子,去外头溜达一圈,让人传话给十爷明儿个一块去他的酒楼吃羊肉锅子,然后又回了后院。
一个时辰过去了,秦晚还在写东西。
他凑过来,拿起一张纸看了看,原来都是关于女医和医馆的东西。
秦晚本来也没想瞒着他,且并没必要瞒着他,正好问问这位财神爷的意见。
九爷便认真看了一遍:“可以。一开始肯定会赔本,不过无所谓,反正爷有的是钱。”
秦晚对他的态度和自觉性非常满意:“这是初稿,被我涂涂改改弄得不像样子。我再誊抄一遍。”
九爷又提出了一点自己的看法:“只有两个人大夫肯定忙不过来,等医馆开起来,你要尽快多找些医术和赵氏相当的人来。她娘家夫家都是世代行医的,定然能帮你找到。”
“不是每个女子都愿意抛头露面,到时候你可能需费一番功夫。”九爷提醒。只是这医馆若当真能开下去,便是大清头一遭,是功德一件。这样的功德虽好,但若要给秦晚一个人独占却不合适。
如今几个长兄都明里暗里不断对他示好,他现在不太想选。可若总部选,怕将来会被逼着选。九爷沉思,他别的生意都是能赚钱的,如今他不缺钱,独独缺几张护身符来护住九贝勒府。他看着秦晚,思考起来。
秦晚倒不怕他说的费功夫:“慢慢来就行。只要没人暗中使坏害我的医馆关门,开上七八年应当也能站住脚跟了。”
“倒也不需那么久,”九爷想了个巧宗:“你把这件事回了额娘后,去找老祖宗做主。先前她挺喜欢你的,你好好说道说道,把这个医馆给做成太后娘娘对天下女子的恩典。如此有棵大树依仗,就算将来咱们驾鹤西去,这医馆也能再开上几百年。”
秦晚有些意外,九爷竟然会帮她出这样的主意。但他说的对,若能让这家专为女子看病的医馆攀上太后这棵大树,便不用怕任何人使坏。
“我先去进宫和额娘说,然后一块去宁寿宫。若老祖宗应承了,便回禀皇阿玛然后就开始准备。若老祖宗不应承,我便去找苏麻大姑姑帮着说说情,如何?”先前她只想着要向太后禀明,还没细想能请太后出面。
“福晋聪慧,若有苏麻大姑姑出面,太后一定会允。不过咱们和苏麻大姑姑没怎么走动过,爷到时候请十二弟帮你去说情。”九爷觉得这个医馆若能开成,于九贝勒府大有好处。
两人定下方案,第二天便递了牌子进宫见宜妃和太后。
对婆婆说完,宜妃一百个赞成,只是提醒:“这虽是好事,但以前却没人这么干过。若一回游说不成,你不要着急。太后宽仁,慢慢地多劝几回肯定有戏。”
宜妃又把秦晚写的几页纸看了两遍,记了个大概,婆媳二人一道朝宁寿宫去。
可巧今儿个苏麻喇姑来宁寿宫给太后讲佛经,刚讲完正闲聊。
瞧见秦晚进来请安行礼,太后笑着招招手:“过来哀家瞧瞧又添肉了吗。”
上上下下看了几眼:“哀家觉得还是丰腴些好看,你该多吃点。”
秦晚顺着竿上:“孙媳妇最近都在想事情,用的心思多了,所以微微瘦了几两肉,这都被老祖宗瞧出来了。您真是明察秋毫。”
“是什么事儿?”太后顺嘴一问:“你才生完半年,该好生调养,趁着年轻再给哀家生一对龙凤乖重孙出来。”
就等着您问呢,您真是我的好祖婆。
宜妃那边就接上话了:“方才她还跟臣妾说呢,正是因生产之后调养时想出来的事情。想来讨老祖宗的恩典。”
讨恩典?
上回说要讨恩典,乖孙媳送了她五十七万两银子。
这回的讨恩典,莫不是还要送她东西?
太后兴致盎然:“说来听听。”
苏麻喇姑也好奇,九福晋这位皇室中最富贵宽绰、添了龙凤胎、娘家也得力的皇子福晋,有什么好讨恩典的?八成是又来献孝心吧。
秦晚便拿出纸来。
太后是蒙古人,在宫里待了好几十年,会说汉话和满语,却不认的汉字。
秦晚很贴心的解释:“这是孙媳的一点点想法。孙媳产后调养身体时,想着孙媳一个皇子福晋都有那么多不爽利之处,那些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又当如何?且女子身上有些病症,面对大夫难以启齿,所以孙媳想,能不能开个专门给女人看病的医馆,坐堂的大夫也都用女医。”
“噢,女医馆。”太后想了想:“先前倒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医馆。”
苏麻喇姑参了一辈子禅,但宫中事尽知。早前听说秦晚献了个“算排卵期助孕”的法子,便觉得秦晚不错,今儿个心里更是喜欢。
但她没急着说话,想听秦晚把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说点什么。
秦晚看了看太后的神色,见她不像排斥,便大着胆子继续:“孙媳想开个这样的医馆试试,可是孙媳只是个皇子福晋,我们家九爷又是个人尽皆知的商贾皇子,名声不好听。若开了只怕人家觉得是个黑心捞银子的医馆。所以想来求老祖宗恩典。”
“老祖宗宽仁博爱,定然是体恤天下女子看病的艰难。若您降下恩泽许民间开设这样的医馆,那便是天下女子的福气。如此,即便以前民间没有过这样的医馆,也不会有人蛮横阻拦说出些不好听的来。”
太后和苏麻喇姑都明白,秦晚这是来找靠山的。
女医馆虽对女人有好处,但确实算得上头一遭,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被一些老学究或者见不得女人坐堂的人说三道四。
太后身为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的艰难和私密之处许多不方便说的病症。她心里想同意,可觉得要做这等天下未有之事,得先问问皇帝的想法。
让秦晚又把这个医馆的想法和章程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太后对苏麻喇姑和宜妃道:“你们两个记性好,等回头皇上来时,哀家说不全的,你们帮着哀家说说。”
“老九媳妇,你先回府。这件事等哀家和皇帝商量一下。”太后对秦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