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各位宗室皇子从除夕夜起,每日都要进宫入宴,一直到正月十五,这个年才算过完。
期间还有许多的大臣及福晋,受皇帝恩泽,得以在年节进宫。
御膳房一下又热闹起来,几百名太监宫女各司其职,源源不断地做出一桌又一桌的宴席。
除夕夜这天,皇上在保和殿宴请蒙古王公,诸位阿哥在席作陪。
尤绾这一天都是好心情,因为除夕夜这天,她们这些宫女会得到大把的赏钱,还有主子赐下来的菜。
不过对于那些菜,尤绾才不看在眼里,还没她自己做的好吃呢。
忙碌了一整天,终于可以歇下时,天都漆黑了,保和殿前升起绚丽的烟火,尤绾站在小院子里,也能远远地看见一些。
沅秋不知从何处蹭到她身边,拽着尤绾的衣袖,悄声道:“尤姐姐,我刚刚看见莲音溜出点心局了,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尤绾眉心一蹙,这个齐佳莲音胆也太大了,等明日上值,她一定要告诉陈嬷嬷,早点把齐佳莲音调走。
“你可看清她去哪个方向了?”尤绾问道。
“没看清。”沅秋摇头,手心攥了攥,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和尤绾说,她看见莲音涂脂抹粉的,上了很是精致的妆容。
紫禁城里,宫女是不给上妆的。沅秋隐隐约约知道齐佳莲音要做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要是莲音真的成了主子,自己这个说漏嘴的不就被记恨了?沅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看到的场景深深藏在心底。
可是当天夜里,点心局突然闯进来一队提着灯笼的太监,尤绾睡梦中被穿戴整齐的姑姑叫起,什么话也不说,只让她们赶紧穿戴好到院子里。
尤绾晕晕乎乎地出了屋门,待看清院子里的景象,顿时惊得半点困意都没了。
不算大的小院内挤满了人,一群脸生的太监牢牢将院门围起来,各个屋子都亮起了油灯。
陈嬷嬷满脸铁青地站在院中央,空气十分紧张。
尤绾四下一瞥,自己这边房间所有人都在,全低着头贴墙根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其他屋子里宫女也被全部赶了出来,但唯有对面那间的宫女们被摁着跪在地上。
尤绾扫过几眼,发现院子里少了个人,正是之前溜出去的齐佳莲音,她心里突然一个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些小宫女穿的衣服很单薄,在这大冬天里跪在冰凉的地砖上,都冻得直哆嗦,恐怕明儿就要病了。
一向体恤小宫女的陈嬷嬷就像是没看到,转身向看起来最气派的那个大太监道:“李公公,点心局所有的宫女都在这儿了,还请您吩咐。”
李德全朝身后的小太监使个眼色,当即十几个小太监涌进房间,紧接着传来哐当当东西落地的声音。
这是要搜院子?尤绾有点懵,齐佳莲音这是作了多大死,要把她们全都拉下水吗?
只听得李德全嗓音幽幽:“点心局宫女齐佳氏突发恶疾,于御花园中暴毙,冲撞了贵人。除夕夜发生此等不善之事,万岁爷命咱家彻查点心局,若真查实是齐佳氏早已有恙在身,隐瞒病情不报,那所有知情者都要被送往慎刑司严加拷问,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周围的小宫女们不禁齐齐打了个冷颤。
平日点心局里最活跃的齐佳莲音,怎么就这么死了?她身子不是一向康健的很,又如何会暴毙呢?
尤绾垂着眸,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总觉得这位大太监说的有古怪。
暴毙这种死法在宫里头可太常见了,都是主子们用来遮掩事实的借口,齐佳莲音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想爬个床,怎么就把自己的命给弄丢了呢?
这背后究竟是谁的手笔?尤绾平时和她交集太少,这一时之间,实在很难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些搜院子的小太监就出来了,手里捧着托盘,装着搜出来的可疑物件,端给李德全瞧。
陈嬷嬷连忙上前:“这都是各宫娘娘和小主子们给的赏赐,是有记档的。”
绝大部分都是银子金锞子,零星几根发钗,很不起眼。
李德全淡淡一笑:“嬷嬷别急,待咱家好好瞧过。”
他目光扫过所有的盘子,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径直看向最后一个:“这是齐佳氏屋子里搜查出的东西?”
“回李公公,正是。”
“带回去。她屋子里的人,一律押入慎刑司好好盘问,齐佳氏往日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说过哪些话,都要问出来。”
李德全实在是不想接手这件事,但万岁爷的口谕谁敢违抗,他还是要命的。
其实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齐佳莲音不是暴毙,而是齐佳氏借着除夕饮宴之夜爬床,这才丢了性命。
按理讲,太子爷幸个宫女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这回太子爷不仅把人玩得丢了半条命,最后还酒意上头,把齐佳莲音当成要害他的奸人给掐死了。
李德全真是想不通,这太子爷日日在大内宫廷里,哪来什么人能害他?怎么就闹出人命来了呢?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太子爷的名声可别想要了。那保和殿内可坐着满殿的蒙古王公呢,这事情的真相可不能让他们知道。
万岁爷当即给那名宫女安了个暴毙的名头,还命他彻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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