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捧着那薄薄的图纸,只觉得自己端的是四爷满满的心意,生怕弄掉了。
主子爷可从没对后院的人这般上心啊!每次新人入府,都是福晋一手打点,四爷可从未过问过。
更何况这芙蓉院的物件还一应从四爷的私库出,这可比内务府寻常送进府里的珍贵不少,无论做工还是材料,都是珍品中的珍品。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收好图纸,试探地问:“奴才不知这尤姑娘进府是什么位分?院子里一应布置还得按位份的份例来,奴才须得问清楚,免得下面人出差错。”
四爷奇怪地看他一眼:“自然是格格,还能是什么位份。”
总不能是侧福晋吧?
苏培盛心道果然,这其他阿哥府里,抬个婢女通常只给个侍妾的名头,有些甚至都不给名分,稀里糊涂地被阿哥们收了房。
侍妾一辈子都只能是侍妾,这位尤格格倒真是好福气,一下就成了半个主子,若是再生下个小阿哥小格格,还不知道日后是什么造化呢!
苏培盛这一下想远了,连忙把念头收回来。
这后院女主子的事和他可没干系,得宠又失宠的多的是,尤绾还只是个小格格,不值得他多看一眼,谁知道主子爷哪天就厌了她呢?他只要时刻揣摩四爷的心思就好。
*
每月初一十五是给福晋请安的日子,这天一大早,能出门请安的都按时在正院花厅里候着。
李侧福晋和宋格格被禁足,耿格格还没出月子,故而今日只有钮祜禄格格和武格格来了,正坐在厅里喝茶。
几个侍妾只能在角落坐着小凳子。
福晋久久没有出来,武格格是个坐不住的,几次三番想和钮祜禄格格搭讪,然而钮祜禄氏就像没看到一样,只低头抿着茶。
武格格性子急,小声嘀咕一句:“福晋今儿怎么又这么迟?把我们晾在这好看?”
钮祜禄格格沉默不语,她进府一年多了,早已摸清福晋请安的做派,若是当日无事,福晋就会早早打发她们回去,可要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福晋就要让她们等上许久,不知道是不是拿她们撒气。
等奴才们换了两回茶,福晋才姗姗而来,一身大红旗装,面容端庄冷肃,坐到主位上。
“让你们久等了,方才收到了主子爷的回信,故而耽搁了时候。”福晋说道。
钮祜禄氏立即道:“福晋说笑了,主子爷的家书要紧,奴才们正好向正院多讨几杯好茶喝,一饱口福呢。”
福晋对她微微一笑:“你既喜欢我这儿的茶,回头让丫鬟给你送些去。”
钮祜禄氏当即福身谢礼。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武格格心里可不舒服,她一向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早就憋着气呢,心思全写在脸上,满脸的不高兴。
福晋扫她一眼,想到围场回来的人带的口信,不由得暗斥武格格不中用,容貌还算能看,可惜半点脑子没有,根本不讨四爷欢心。
这府里的美人各有千秋,可福晋从未见四爷对哪个偏宠过。原以为是个不好女色的,没想到四爷也是个俗的,见到那绝色美人就放不开手,居然要抬成格格放进府里。
福晋心里憋闷,但面上还是得体笑道:“主子爷说五阿哥出生是件喜事,但他不在府,满月酒只咱们府里的人乐乐便好。”
钮祜禄氏听了,心里稍宽。之前四阿哥因着身子孱弱,满月酒就是简办的。如今五阿哥也是如此,倒不会把她的儿子比下去。
“送信的人还带回来个好消息,”福晋拿起茶盏,道,“等主子爷九月回府,你们又要多个漂亮的姐妹了。”
钮祜禄格格一听就明白了,脸色平静淡然,武格格缓了缓,才明白福晋是什么意思,神色顿时难看起来。
福晋慢悠悠地喝口茶,道:“主子爷来信,要将一个贴身侍女抬成格格,住进芙蓉院。以后咱们府里,就多一位尤格格了。”
“芙蓉院?那地方……”武格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可是离前院最近的地方,院子又大,听说李侧福晋几次三番想搬过去,都被主子爷给拒了,现在居然给了个包衣出身的格格?
武格格对尤绾还有几分印象,记得她是上次在正院被打的侍女,长得就是个活脱脱的狐媚样儿,怪不得迷得主子爷把芙蓉院都赐给她。
武格格哼了一声。
福晋淡淡横她一眼:“都是主子爷的意思,你们只须听着就好,和尤氏和睦相处,勿生是非。”
钮祜禄氏应和道:“福晋说的是,奴才谨遵教诲。”
武格格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福晋又对她们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场面话,就开口让她们回去。
武格格两人福身告辞,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得福晋似是无意地对身边赵嬷嬷感叹了一句。
“这府里两位主子都被禁足,耿格格还在月子里,请安都冷清了不少,没人陪我多说几句话,主子爷带来的好消息她们也不得知。”
不知赵嬷嬷小声说了什么,福晋叹了口气,转而起身进了内室。
钮祜禄格格神色淡然,扶着婢女的手走出花厅。
武格格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来,急急地抓着身边丫鬟的手,道:“走,我们快回去。”
她怎么就把李侧福晋和宋格格忘了呢,这府里进新人这么大的事情可得让那两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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