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胤礽也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非常的纠结,可是他发现她眼里还挂着泪水,却是满脸都是“你疯了”的表情,眼神儿就很无辜,“太子妃,你要听全部。”这就是嘟嘟刚刚说的全部。
太子妃望着他半天,实在是吐不出来半个字。
木木呆呆的把自己打理好后,用早膳的时候又差点儿把清香鲜美的海鲜粥塞到鼻子里。
八点整,旭日东升,胤礽懒懒的坐在寝室窗边的躺椅上面对正东南方的大太阳,阿茹娜轻轻拿起放在檀木盒盛着的,外套黄云龙套的,太子殿下专用剃头刀,准备给他净面剃头。
眼见太子妃还是神思恍惚、心神不定,太子殿下就在心里犹豫纠结,担心太子妃一个不注意给他头顶上来一刀,刚刚闭上眼睛安慰自己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就感觉到太子妃周身气息刷的一变,冷静沉着,呼吸轻的及不可闻。
阿茹娜站在他身后,拿着剃头刀的右手臂高高悬空,左手臂自然下垂,动作行云流水,一路顺刮,一气呵成,没有给他头顶上来一刀,也没有不小心割个刀口,流一点儿血什么的。
太子妃第一次操刀,圆满的完成了给大清国的“小龙”剃头的任务,“龙头”完美无暇。
收拾好剃下来的头发后,太子殿下通体舒畅的站到寝室的全身镜,打量了一番自己油光程亮,光可鉴人的光脑门,感觉自家太子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招人疼。转身看见她还有点儿像是梦游一样的跟着他,全没有往常的灵动活泛,就对着她的小额头亲了一口。
反应很小,又亲了一口;反应还是不大,又亲了一口;脸颊开始泛红,再亲一口。反应过来后心里又羞又气的太子妃在他第四次亲过来的时候,猛的一抬头,然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是征愣。
两张小嘴巴因为两个不大靠谱的主人的小意外,终于得以碰到彼此,直接就来个天时地利人和的热情小拥抱。相识十年,大婚三年,今天居然能和他们的另一半见个面,打个招呼,小泪包激动吆,小呆瓜欢喜嗯,见过宝宝,见过贝贝。
真是应了那句,宁期此地忽相遇,惊喜茫如堕烟雾。
等待太子妃回过神来,发现他们俩的嘴巴贴在一起,自己还含着他的上嘴唇没放开;发现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的笑影儿,再也忍不住一个猛扑,扑到他怀里。头埋在他怀里,脸蛋儿跟火烧云一样,小心脏激烈跳动,好像是要跳出胸腔来。
他们真的亲了?亲了嘴巴?
他没有排斥,没有妥协,他在对着她笑,笑的愉悦开怀。阿茹娜感觉自己就好像在做梦一样,今早上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胤礽瞅着太子妃这副恍恍惚惚、如坠云端的小模样,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常态,就把她抱到躺椅上躺好,轻声问道:“孤去给皇阿玛请安,太子妃乖乖的呆着?”
太子妃飘忽的目光转向他,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软软糯糯、我见犹怜、乖乖巧巧的样子特别招人稀罕。胤礽笑了笑,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才转身出门。阿茹娜立刻转头看向他离开的背影,一直到他转弯看不到了,就回头看向窗外。
碧蓝的海水灵性十足、清爽宜人的海风温柔多情、一尘不染的蓝天白云疏朗大气、红彤彤的太阳普照天地、自在翱翔的海鸟欢歌高唱、就连窗台上那盆在海风中摇摆不定,好似一只小幽灵的鬼兰,也好像是终于要开花一样,看起来格外的亲切动人。
花迎喜气皆知笑,鸟识欢心亦解歌。
自觉心旷神怡、心明眼亮的她,感觉自己明媚的阳光照的全身发热,尤其是额头刚刚被他亲的地方,特别烫。
胤礽出了他们的船舱,慢腾腾的踱步来到康熙皇帝这里,端起来梁九功给他倒的奶子茶一饮而尽。
康熙皇帝也刚刚用完早膳,正在看昨天没来得及处理的折子,抬头注意到他新剃的光脑门,还有他这幅似乎是感慨万千的样子,就忍不住笑话他,“瞧瞧你那小样儿,剃头而已,又不是要你的脑袋。”
被笑话的太子殿下随口答道:“儿臣只是在想,别人的脑袋越剃越绝顶聪明,儿臣这个脑袋是越剃越绝顶蠢笨。”他真怕将来有机会实行不剃头政策的时候,他这每个月都被折腾一次的光脑门已经不能好好的长头发了。
“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剃头大事,居然让太子妃给你折腾,还好她没让你今天戴帽子见人。”
自觉和皇阿玛没有共同语言的太子殿下,拿起他刚刚批阅完的昨天的奏报快速的翻看。
让太子妃在自个儿头上动刀,无伤大雅,他只是一时感慨,作为一个好男人,想要尽心尽力的把自己的伴侣养好,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儿,冷了热了挂心,笑了哭了挂心。
不光是样样挂心,还要用心的呵护体贴,聪慧的温情陪伴。他真的有些好奇,这般养下去,她最后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当然,他非常确信,她会如他期待的那样越变越美。应该不会是一朵淡雅清丽、清香皎洁的白玫瑰,或者艳丽妖娆、芳香弥散的红玫瑰,也不可能像晶莹高洁的高山之雪一样,清冷冰寒,估计会是一朵“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出水芙蓉?风流婉转、明媚梦幻?
康熙皇帝放下手里批复好的折子,突然听到宝贝儿子又来了一句感慨,“儿臣突然明白,孔圣人说的,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至理名言也。”又是无奈又是乐呵,“懒小子,你那毓庆宫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太子妃。你俩还都是小人儿一枚。”
都还要他这个皇阿玛养的小家伙,居然有模有样的感慨“女子与小人难养”?真是小儿无齿。算一算,距离毓庆宫养小人儿,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还好大阿哥到岁数了,皇家明年应该就可以添一代人,五世同堂。
胤礽看完这些折子,拿起一摞还没批复的折子,一边提笔蘸墨,一边在心里不认同的反驳,他自己就一个太子妃不错,可是这一个太子妃,比皇阿玛这满宫的春月秋月还要难养。
“皇阿玛,儿臣有时候,真的挺佩服您的感情丰沛、精力旺盛。”
康熙皇帝闻言,直接喷笑出来,“小子这想要改主意了?”
还记得,大约是他五岁那年,他天花彻底好了以后,自己第一次带他去巩华城看赫舍里皇后、钮钴禄皇后。
胖乎乎的小太子板着脸站在元皇后的梓宫前看着自己的小眼神儿,就好像自己是天下第一负心汉,一个地方放两位妻子的梓宫是不对的,一颗心同时喜欢几个女子更是不对的,喜欢这些女子,还拥有一个庞大的后宫,更是花心可耻的。
自己那时候还不知道他的来历,以为他天性如此,担心他将来变得和世祖皇帝、太祖皇帝一样痴情傻性,对他好一通苦口婆心的教导。
结果他点着小脑袋听完后,过了几天从别处弄明白世祖皇帝、太祖皇帝的事儿,居然板着小胖脸,振振有词的跟他反驳,□□皇帝那不叫痴情,一个痴情人,如何能对不起自己的原配发妻?如何能让孝献皇后受那般折腾?
至于太祖皇帝,更是一副懒得评说的小表情,可把当时的自己给吓得够呛。没奈何只得请出来太皇太后亲自开导他,让他明白人世间的事儿,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除了界限分明的黑和白,更多的是无法评说的灰色。
虽然自己一直认为,一个正常男子,在有着足够的地位、权势、财富的时候,是不可能经得起百花的诱惑的。就好像他自己一样,虽然他已经非常的克制,可是男人的本性嘛,永远都会觉得,自己有着永远无法满足的遗憾和欠缺,永远渴望去体会不同类型花儿的媚惑。
但是,宝贝儿子他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男子。
果然,他紧接着就听到儿子清晰坚定的回答。
“回皇阿玛,没有改主意,儿臣还是坚持己见。”
一个脱离了繁衍任务的高等生物,怎么可能放任本性中的贪、嗔、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应?”
他将来或者会继承皇阿玛的皇位,有着天下所有男人心驰神往的滔天权势,却不可能像他那样,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去打造一个天下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和谐后宫。
当然,皇阿玛更为难得的是,他还能做到对谁都是真心以待、深情以付。用嘟嘟宝贝的话说,皇阿玛就是一个非常成功的“龙傲天”。失败的“龙傲天”男人、女人都唾弃,可是一个成功的“龙傲天”,却是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的梦想。
康熙皇帝不置可否,人生漫长,拭目以待就是。不过,想到他刚刚的感慨还有这番话,心里一琢磨就明白过来因由,“小子,你这么宠着太子妃,是不行的,你越宠她,她越和你顺杆爬,见天儿的和你折腾。”
“你要知道,人性本贪,获得的越多,想要的越多,哪天得不到自己想的,就开始闹腾。所以老祖宗的话是对的,对待女子也好,臣子也好,就是要首先讲究个上下尊卑,规矩礼节,让她们知道分寸,紧守分寸。”
胤礽在心里叹气,开口解释,“儿臣明白,皇阿玛您放心。太子妃没有和儿臣折腾。儿臣只是,有些难过,本想护着她快乐健康的长大成人,给予她想要的生活,却突然发现,她跟着儿臣并没有多么幸福,反而还受了委屈。”
细细的想一想,太子妃之所以由内而外的、从骨子里透出这般璀璨明亮,光华耀眼的风采,是因为她的灵魂已经不再是初见时候的凄厉决然,疯狂晦暗。她的心境已经变得灿烂明媚,可是却因为自己无力给予她同等的柔情而委屈。
康熙皇帝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拒绝和这般呆楞痴傻的臭小子说话,这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怎么也掰扯不清。太子妃若是还不够幸福,天底下那么多女子该怎么活?
两个人都不再言语,专心和折子奋斗,很快的就把昨天积压的折子都批阅完毕,开始就这些日子文武大臣递上来的折子,讨论了一番试行“取消人头税”、“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