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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小宫女作为后院的眼线,也只是明面上的,更深的眼线自是不会随随便便前来正殿,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是。”小宫女依言出了正殿,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送走小宫女,新兰回转次间。
安嫔一边慢慢啜饮着手里的茶水,一边问她:“张氏交好徐答应的事情,你怎么看?”
要说启祥宫中安嫔最忌惮谁,张贵人肯定算一个。
安嫔和张贵人作为康熙后宫早期的妃嫔之一,早年间为了争宠,暗地里的龃龉肯定是有的,虽然现在面上已经和和气气,丁点看不出来什么,可该防的好,她还是一直防着。
新兰面露疑惑道:“主子的意思是,张贵人想扶持徐答应争宠?”
也只有这一种可能,要不然,实在解释不了张贵人突然交好徐答应的目的。
还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新兰总觉的徐答应这次病好了之后,整个人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变化。
可是你要让她开口说出徐答应是哪里有明显的变化吧,看着人每次低眉顺眼的给安嫔请安,不言不语端坐在那里的的模样,她又说不出来了。
听到新兰的猜测跟自己一样,安嫔直接面露讥讽之色。
她嗤笑一声:“扶持又怎么样,就徐氏那个木头脑袋,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我看呀,张氏就是白费功夫。”
不是安嫔说,当初徐氏和常氏两人入宫,看着她们娇艳欲滴的小脸蛋,她也曾暗自窃喜过一段时间,还极尽全力,又是花银子,又是走关系的让两人在康熙面前有多多露脸的机会。
可惜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的人力物力都使出去了,可这两位也只侍寝过两次,就被康熙丢之脑后了不说,还三年都没有再侍寝过。
真是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不仅如此,还让后宫众妃嫔看了她一个好大的笑话,说两人是两块废物点心,都是轻的了。
不过,比起徐氏的嘴巴笨,不善言辞,常氏虽然也废物,但好歹嘴甜巴甜,会说话,对她更是奉承有加。
这样一来,她对徐氏的态度,那就更不待见了。
现在呢,张氏竟然交好木头疙瘩一样的徐氏,顿时让安嫔有种张氏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的感觉。
不是她说,徐氏真要有那争宠的本事,也不至于会三年无宠,混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那主子的意思是……”新兰见安嫔这个态度,不确定的问道。
“就让两人使劲折腾吧,我看张氏是不是能折腾一朵花来。”安嫔语气轻描淡写,话里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两人真要犯错了才好呢,作为一宫主位,她正好又有理由收拾她们了。
翌日。
从安嫔处请安归来,草草用过早膳,溶月就带着念雪王平,奔着启祥宫膳房就来了。
“奴才见过徐答应!答应万福金安!”张来上前见礼。
作为膳房管事,他虽然在启祥宫的地位超然,可见到妃嫔,该行礼的还是要行礼,至于心里有多么瞧不上这些不得宠的低位妃嫔,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溶月忙客客气气的回道:“张公公请起,此来膳房,让张公公费心了。”
溶月比谁都清楚,像她们无权无势无靠山的小答应,在这些有权有势的太监眼里,根本屁都不是一个。
每日她的饭菜模样,那就是铁证。
人家见面装模作样的给你行个礼,那就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要是一个不高兴,得罪了他们,背后给你使个绊子那都是轻的,无声无息的弄死你,那也是有可能的。
不要以为这是危言耸听,在这座威严的紫禁城里,人命可是最不值钱的玩意。
特别是这些管你吃喝的太监,随便在你膳食里添点料,都够你喝一壶的。
张来起身后,白白胖胖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那双本就不大的小眼睛,更是眯的只剩下两条缝隙。
其实,他暗地里早就不着痕迹的将人上下打量了一个遍。
心道,早就知道启祥宫的徐答应长相不俗,没想到今日只穿了一件旧衣,头上什么首饰都没带,也能硬生生的衬出几分淡雅脱俗来。
他心里一边暗道一声可惜,一边笑呵呵道:“徐答应客气,奴才哪里需要费什么心,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您下次再有什么需要用到膳房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奴才肯定为您大开方便之门。”
溶月看着他那张白白胖胖,笑眯眯的肉脸,在心里暗自撇了撇嘴。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还收了她那么多银子,真是黑心黑的都没边了,她哪里敢还来!
什么只管吩咐,大开方便之门,这方便之门也是她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要不然,她连膳房的门都摸不进来。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她却是一脸假笑道:“一定,一定。”
她这样一说,张来顿时笑得更眯眯眼了,同时对着溶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徐答应这边
', ' ')('走,准备的东西都在这边呢。”
说完,走在最前面带路。
启祥宫膳房很大,足足有两间房那么大,可比溶月住的稍间大多了。
现在因为刚做完早膳不久,膳房内只有零星的几个宫人正在忙碌收拾着。
张来带着溶月一行三人,走到一个空置的灶台前,又指着旁边早就泡发好的一盆白豌豆,道:“徐答应用的东西,奴才早就备好了,您只管在这口锅灶上做就是了,有什么需要的,您只管交代。”
“谢谢张公公了。”她再次感谢道。
你还别说,张来虽然收了银子,倒是挺会办事,溶月看了看,给她泡发的这盆白豌豆,竟然已经一颗一颗的剥过皮了,倒真是她省了不少的功夫。
所以,她顿时又觉得,自己这二两银子花的有些值了。
好人做到底,张来临去前,又亲手指派了一个叫孟昌的学徒太监,给她做帮手。
这样一来,溶月就更欢喜了。
她正愁着自己这个半吊子,会将东西糟蹋了呢,现在有个不是师傅的师傅在旁边看着,那可太好了。
没办法,像溶月这种厨艺不精的人,做吃食就跟抽风一样。
超常发挥的时候,嗯,做出来的吃食味道还不错,但有时候一失手,那东西的味道,绝对大打折扣。
更不要说,她这次做的吃食是送给张贵人做回礼的,要是一不小心做砸了,她就是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现在好了,有了孟昌这个助攻,她立刻信心大增。
说做就做,溶月开始洗手作羹,王平烧火,小师傅孟昌在旁边指导,并外加搭把手。
很快,已经剥过皮的白豌豆,就进锅倒入清水煮上了。
先是用大火煮开,然后转成小火继续慢慢煮,要一直煮到白豌豆都完全熟透炸开花为止。
在煮豆的过程中,闲着无聊的溶月,还顺带吃了膳房里的一根王瓜。
王瓜,现代名为黄瓜。
对,就是那种可生吃,可凉拌,还可以炒着吃的那种绿绿黄瓜。
可能在现代,黄瓜是老百姓餐桌上随处可见的一种蔬果,可在宫里就大不一样了,就溶月这个答应位份,她连吃根黄瓜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黄瓜在宫里,那是只有常在位份以上才能吃到的东西,她的份例根本就没有这一项,要不是这一趟膳房之行,她想吃上黄瓜,还真有点难。
不过,看着膳房台上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各色鸡鸭鱼肉,蔬菜瓜果,溶月再次陷入了做一名膳房烧火的小宫女,也比做名后宫小答应,还要强个一百倍的思绪中无法自拔了。
好歹做个烧火丫头,守着膳房这块宝地,其他妃嫔随便从指头缝里漏一点,肯定也不会饿肚子。
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别说过过嘴瘾了,她连过过眼瘾,也办不到啊。
“主子,豌豆煮的差不多了。”
念雪看着自家主子自打一闲下来,那双冒着狼光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放在台上的鸡鱼瓜果,赶紧出言提醒道。
她怕主子再用这样的眼神看下去,过会儿要走的时候,就抬不动脚,走不动道了。
“那就开锅吧。”终于拉回思绪的溶月开口道。
闻言,孟昌和念雪开始行动起来,将锅里煮好的白豌豆捞了出来晾了晾,然后放入早就备好的白糖。
等做好这些,下一步就要把开花的豌豆搅拌成泥了。
说实话,在没有榨汁机、没有料理机的清朝,要想将豌豆完完全全的搅拌成泥,还要搅拌的特别细腻,那就要多多少少费一番功夫了。
还好他们人手多,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四人轮番上阵,终于成功的将一盆煮好的白豌豆,搅成了很细腻很细腻的泥状。
过完筛,去除最后的杂质,溶月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忙了一上午,终于要到最后一个步骤了。
也不对,最后一步是冷藏,这一步应该是倒数第二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忘掉脑子的鸡鸭鱼肉,瓜果蔬菜,溶月在孟昌的指导操作下,开始心无旁鹫、专心致志的炒干豌豆茸里多余水分,然后出锅,盛装到早就备好的干净容器里。
最后的最后,那就是冷藏了。
清朝没有冰箱,宫廷冷藏主要靠天然冰块,好在宫里膳房物件齐备,有专门冷藏新鲜食物的冰鉴。
溶月征得管事张来的同意后,让孟昌将已经成品的豌豆黄,放到了膳房冰鉴里冷藏上。
原本她是打算给孟昌五钱银子,让他费心帮忙看着点的,毕竟入口的东西,还是小心着点为好。
可孟昌死活不接银子,笑着说,帮忙看着可以,银子他是万万不会收的,只求豌豆黄做好的时候,溶月能赏他两块,尝尝鲜就好。
孟昌此举,让溶月顿时又高看两眼。
通过一上午的接触,溶月原本对孟昌的印象就不错,很吃苦耐劳的一个小伙,也不藏私,有什
', ' ')('么活儿了,很有眼力见,也会抢着去做。
最重要的是,孟昌能在张来这么贪的太监耳熏目染下,还能一直保持这份品行,可真是太难得了。
孟昌要是知道溶月心里把他想的这么高尚,一定会满头黑线。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银子呢,宫里就没人不喜欢银子的。
可作为启祥宫一个不起眼的学徒,他想的比别人更长远一些,他不想一辈子都只是做个学徒,他的目标很远大,对此,他一直在努力着。
虽然呢,徐答应现在看着只是个不得宠的小答应,可万一哪天走了狗屎运,被皇上瞧上了也说不定。
他现在就要趁着人家落魄卖个好,也算是搭上线了,到时候谁用到谁还不一定呢。
再往远处说了,就算徐答应没有得宠,他也没损失什么不是。
溶月自然不知道孟昌的小心思,做完一切,跟管事张来说了一声,便带着念雪王平出了膳房。
张来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一行三人的背影出了膳房,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儿后,这才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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