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想的周到,但是写都写了,再改太麻烦。”
雍正觉得今日宠幸熹妃极为痛快,他是大清皇帝,想写什么时辰就写什么时辰。不想听旁人说半个不字,尤其是太后。
“万岁爷若喜欢,那样也是好的。”皇后从不忤逆雍正,见雍正如此说,她便只是淡淡的颔首,再没旁的话。
皇后静静的在一旁研磨,看着雍正写完一张纸。
“似乎是先帝的诗。”
“是。”
雍正颔首,亲手将纸张拿起,吹了两下。
“万岁爷得先帝遗志,定能励精图治事必躬亲,是大清百姓的福祚。”
皇后轻声道,一脸崇拜的望着雍正。
雍正笑了笑,将纸复又放下。“皇后这次过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臣妾……”皇后抿唇,知道雍正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一时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其实臣妾是为了太后而来。”
“太后怎么了?病了?”
雍正冷漠的看向皇后。
“是内务府万德福的事情,万德福本是太后娘娘举荐之人。可如今刚上任两日便被万岁爷革职,太后老人家心里不是滋味。”
皇后轻声说道,小心翼翼的抬眸。
“那皇后怎么想?是否也觉得朕做的太过分了。”
皇后抿唇,“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内务府总管,臣妾想着只要太后能高兴,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碍。”
“胡闹。”
雍正对皇后的回答极不满意,皇后蹙眉,不敢抬眸。
“臣妾知错,臣妾明白这样做不识大体。然臣妾十分明白万岁爷一片仁孝之心,只是出于万岁爷同太后母子之情考虑。”
皇后了解雍正,自认能够把住他的命门。
雍正听她这般说,怒气似乎消散不少。只是经过齐妃一事,雍正心中早就同太后又添了一分嫌隙。
太后保齐妃全然是为了弘时,她是打量着日后弘时登基,便能替老十四平反。丝毫不顾及他,还有他的子嗣。
这点让雍正伤心,“皇后若真想让朕同太后关系缓和,便应当去劝太后。”
皇后诧异,万万没想到雍正居然这样说。
“万德福上任时日不长,都已经学的这般捧高踩低目中无人。这样的奴才若是再纵容下去,后宫只会乌烟瘴气。”
雍正素来铁权治国,连朝政都是如此快刀斩乱麻,遑论后宫。
他只是革职已然是给太后留情面,若是再劝,便是性命也要丢。
皇后自知劝不动,心下阴郁。
“臣妾明白万岁爷的意思了。”
“好。”
雍正颔首。
却见皇后走上前,轻轻牵起他的手,低声道。
“适才是臣妾的过错,时辰不早了,臣妾先伺候万岁爷安寝吧。”
雍正静静的望着她,其实皇后素来听话,很少叫他生气。但是这一次,他甩开了皇后的手。
“朕今日疲乏,皇后若有空应当多去陪陪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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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皇后诧异的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心下涌起一阵悲戚。成亲数十年来,她自认毫无过错,雍正却始终只当她是一个趁手的管事。
她低眸苦笑两声,“那臣妾便不打扰万岁爷了。”
屋外飘起了绵绵细雨,清明时节雨纷纷,扰人心绪。
“娘娘,步辇已经备好了。”
秋蝉迎上前,轻声道。
皇后却摇头,惆怅开口。“这样好的雨,本宫想走走。”
秋蝉抿唇,看出皇后心中悲戚,一时也颇为难受。其实自家主子进宫以来便没有真正高兴过,尤其是在熹妃得宠之后。
“好。奴才陪主子走走。”
秋蝉吩咐其他人先行回宫,自己撑着油纸伞陪皇后在寂静幽深的宫道中穿行。
如今已然春日,偶有几只桃花穿过宫墙倚在琉璃瓦上,被那昏黄的宫灯一照,便是一副极好的写意图。
“娘娘,万岁爷还是决定要惩治万德福吗?”
皇后颔首,“万岁爷态度很是坚决,哪怕本宫抬出了太后他也不为动容。”
“说起来都是熹妃的错。”秋蝉咬唇,万德福不知废了多少功夫才取得太后信任。如今好不容易坐上了总管之位,没想到熹妃只是轻飘飘两句话便又将人抬了下去。
“秋蝉,你说这桃花又能开多久呢?”
皇后停下脚步,望着眼前旁逸斜出的桃花枝,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只能活一个春天罢了。”
秋蝉不解,轻声解释。
“是啊,宫中女子就如桃花,春天一过自然纷纷扬扬落下了。本宫于皇上而言,早就是数年前的桃花。”
皇后低眸不再去看那花,却仍旧能在脚边看到一丝残影。
那花的残影被雨水滴的凌乱,不成样子。
“皇后娘娘,您母仪天下,是翱翔于九天的凤,岂能是桃花可以比拟?”
秋蝉摇头,紧张的望着皇后。
“凤绣在万岁爷送给熹妃的皮氅上,本宫不配。”皇后轻声道,伸出脚彻底搅乱了那残影。
其实没有熹妃也会有别人,只要雍正的心不在她这里,那她这个皇后永远都只是有名无实。
从始至终,皇后斗的都不是后宫女子,而是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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