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还没来,姜鄢也不在意,随意拢了拢衣服,就坐下了。
外面凉快,还有些微风,姜鄢觉得舒服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怀念以前吹空调的日子。
瞧瞧月份,夏天才刚刚开始,往后大热起来,可怎么过呢?
她这里正想着,李嬷嬷过来,轻轻搭了披风在她身上,还将带子给她系上了。
看李嬷嬷特意将披风拉起来挡着她胸前,不许露一点春/光的动作,姜鄢忍不住心中发笑,又让她这么穿,又怕她被人看。
轻衣里头还有薄如蝉翼的小衣,现在的披风虽然也是轻薄款的,但是多加了一点,也就没有刚才那么舒爽了。
康熙没有明言什么时候过来,姜鄢也不着急,院子里种着好几颗花树,花都盛开了,花香四溢,姜鄢觉得环境惬意舒服,心境平和,感觉真不错。
李嬷嬷等人倒是有点着急,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但就一刻钟的时间,打发庆月松月去院门口张望好几回了。
戌时正,康熙来了。
乌泱泱一群人跟着康熙从月洞门下鱼贯而入,康熙上了游廊,其余人等都静候在原地,不再跟上来了。
跟着康熙亦步亦趋来的,只有总管太监李德全。
储秀宫原本是沉静的安谧的,康熙一来,搅动一池春水,这气息立刻就乱了,变得鲜活灵动起来,院内殿中似乎也比先前明亮许多。
姜鄢早起身行礼问安,她之前飞快看了康熙一眼。
他没穿朝服,黑色玄纹的常服贴合着他高大精瘦的身体,显露出主人君临天下非一般的迫人气势。
姜鄢微微垂着眼眸,看见在地上的是康熙走过来时映在月影下的身影。
“都起身吧。”康熙没有丝毫停留,越过姜鄢的身边先进了屋中。
李嬷嬷和庆月松月将姜鄢扶起来。
院中诸人都各归各位,守着自己手上的差事,一院子乌泱泱的人须臾之间就散开,隐在暗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储秀宫缓缓的再度静下来。
李德全没进屋,守在门口。
李嬷嬷等人将姜鄢扶起来,也没打算跟进去,只将姜鄢送至门边,就自动自觉的静立在门的另一边了。
李德全按例给姜鄢行礼问安,抬头一看姜鄢容貌,人都傻了,惊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姜鄢叫了他起就进屋了,他还保持着请安的动作,还是李嬷嬷悄悄看了他好几眼,李德全才醒过神来,连忙站好。
李德全忍不住看向李嬷嬷,李嬷嬷给了他一个复杂难言的眼神,李德全心中惊涛骇浪不停,这位德鄢格格,怎么会这么像先皇后呢?
皇上知道新进的赫舍里氏像先皇后,可像到这样的地步,只怕皇上也不曾想到,这乍然一见,对他们这些奴才都冲击成这样,不知皇上……李德全不禁有些担心里头的情形。
康熙不是色令智昏的人,接赫舍里氏入宫,确实是听到了外头的传言,说噶布喇的小女儿同仁孝皇后极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传言,康熙只信了三分。
赫舍里氏同仁孝是异母所生,就算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孩子,也未必都能一样。这姐妹俩又怎么会一模一样呢?
可哪怕只有一点像,康熙也是动了心思的。
画像送到跟前来,康熙看了就决定把人接进宫中。
放任跟仁孝相似的女子尤其是仁孝的妹妹在外头和旁人成亲生子,康熙只是稍微想了想就觉得接受不了。他要是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就没法放任不理。
仁孝不在了,把仁孝的妹妹放在宫中,偶尔看看,也总能缓解缓解他心中伤痛。
康熙想,画像必有夸张之处,看着有五六分相似,但真人必定只得两三分的相似。眉眼若有些相像的地方,他把人好好养在宫里,偶尔看一看,也是个念想。
一个替身罢了,不值得放太多的心思在她身上。只要能让他瞧瞧赫舍里氏有仁孝若在世时偶得几分的旧日模样,已足够了。
康熙想得挺好的,待人进了屋中,他漫不经心的抬眼望去,下一瞬,连呼吸都滞住了。
世上怎么会有与仁孝容貌如此相似的人?
望着那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康熙震惊失语,就算是仁孝有孪生的姐妹,大概也做不到这样相似的程度。
康熙紧紧盯着姜鄢,指着跟前灯色明亮处,沉声道:“站过来。”
姜鄢乖乖站过去。千古一帝的气势非同寻常,她额头沁出一点点细密汗珠,康熙的气势非常有压迫感,让她觉得自己是被老虎盯住的猎物。
眼前的人身量不高,听说尚未足十一岁,但报上来的年纪便是十一。
十一岁,还很小,尚未成人,脸上稚气未脱,可偏偏因为容貌的明艳而有了少女的灵动娇俏。
藕荷色的披风底下,是长至曳地的轻纱薄衣。
未做宫装打扮,就没有将头发梳成旗头,还是未嫁少女的发式。后头长长的头发披散着,而那漂亮的发髻上有一根流苏发簪。
康熙知道,只要将那发簪取下,这头发就会散开,整个披散下来,方便就寝。
太像了。
当初同仁孝大婚当晚,她将婚服除去,后来换上的衣裳也是这样的。只是没有披风,脸上带着娇怯害羞的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站着,微微垂着眼眸,看不见眼中波光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