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说大哥的房里事,立马解释:“我就是觉得大哥的三格格才刚出生,怎么能又怀孕了呢?”这句话好像也有点奇怪啊。
泰芬珠没在意这个,只是说道:“可能是因为大嫂没能生下嫡子吧?”
胤禛不解:“生不下嫡子,生庶子不就好了吗?”
泰芬珠随口道:“可能是惠妃想要嫡长孙吧。”
胤禛还待再问,突然反应过来,太子就是嫡子。他愣了片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吃饭去了。
等泰芬珠和胤禛吃过饭靠在炕上取暖,胤禛扭头看向泰芬珠:“你觉得大嫂怀的这个是侄子还是侄女啊?”
泰芬珠吃饱了有些犯困,她含糊道:“不知道啊,这得等七八个月太医才能诊出来。”
胤禛像是在自言自语:“嫡子和庶子之间差距很大吗?”
泰芬珠无奈道:“不大吗?咱们满族入主中原,奉行旗民不通婚,在八旗里,自然满军旗最尊贵,要不然佟家会费尽心思抬入满军旗?出身满洲的大嫂所出的嫡子,岂是惠妃赐下的汉军旗格格所生的庶子可比?”
胤禛坐起身子,看向泰芬珠,泰芬珠也偏头看他:“佟国纲生前上表请归满洲,爷应该听说了吧?”
胤禛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那”
泰芬珠见他在思索,等待他的下文。
胤禛总归是憋出了一句话:“就算是庶子,也是大哥的儿子啊,一样是爱新觉罗家的人。”
泰芬珠点点头,顿了顿又说:“可是地位高低不同啊,宫外宗室一些王公盼着有出身高贵的儿子继承爵位,生母如果地位较低,很有可能会不止降一等袭爵。”
胤禛皱了下眉:“可是爵位承继之法早有定论,只说了一子继承爵位,没说明儿子的身份啊。”
泰芬珠抿抿唇:“可定论也只是定论,大清律还规定了贪污的罪刑,我跟内务府买东西却照样得花银子。”
胤禛眨眨眼:“汗阿玛通过这个来限制爵位数量倒也不是不可能。”
泰芬珠附和道:“当然,各爵位的待遇差距挺大,咱们也都听说过明朝的宗藩体制,汗阿玛肯定不乐意花钱养那么多个闲王,太子殿下大约都认不全宗室里的人,借着承爵者的出身卡掉一些人,很有可能。”
胤禛兀自靠在软枕上思考,泰芬珠端起茶盏慢慢抿着。
泰芬珠心里有些遗憾,康熙的第二位皇后孝昭皇后怎么就没能健康长寿稳坐后位呢,这些个皇子都没有体会过皇后在位,虽然知道有位太子兄长,可太子也不能在后宫施加影响,估计他们是会坦然接受后院争斗后呈现出来的结果。
泰芬珠很清楚所谓的嫡庶之别不过是一种权力的划分,身后有强大母族的儿子继承权位于优先次序,这是嫡庶之分的关键。其他的什么嫡女庶女的待遇不同纯粹是为了彰显嫡妻的地位,已经属于附带的了。
泰芬珠很惊奇地发现这些阿哥们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对于自己迷之自信。和胤禛相处三个月了,这位爷就认为自己身份贵重,将来一定备受皇上倚重,什么乌雅氏佟佳氏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好像他天兵天将就能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不需要人帮着打开局面一样。
胤禛自己琢磨着要去赈灾,被泰芬珠好劝歹劝才觉得拉上两个兄弟要更好。不过,泰芬珠又觉得自己待胤禛有点儿严苛,他毕竟还没有接触朝堂,没什么政治能力也正常,他的政治嗅觉确实很强。
泰芬珠倒了杯茶端到胤禛面前,胤禛接过去然后说道:“你说得对啊,汗阿玛会偏袒儿子,但太子殿下总会嫌兄弟们多的,这么多兄弟怎么可能个个封王。”
泰芬珠抬头看他,之前还觉得康熙有些冷漠呢?这会儿还是感觉阿玛终归比兄长好了。
胤禛有些惆怅:“可是大清也不允许近枝宗室干别的事情啊,这要是爵位低了,以后出宫,那些勋贵也看不起吧?”
泰芬珠宽慰他:“瞧您说的,这都想到哪里去了,咱们不就是说说大嫂怀孕的事情吗?您这都琢磨到哪了?您是汗阿玛第四子,爵位怎么可能低?快别多想了,昨儿您不是说想要洗澡吗,估摸这会儿热水也烧好了,您去泡澡吧。”
胤禛无奈地点了点头,去正房旁边的西耳房洗澡了。
瞧见胤禛出了门,里外屋都是她们的人,陈嬷嬷嗔怪道:“福晋,您都说到哪了?瞧把阿哥爷说得无精打采地,刚刚阿哥爷进门时多高兴啊!”
泰芬珠看向陈嬷嬷:“我说得都是实话啊,嫡子继承爵位名正言顺,庶子继承能挑毛病的地方多了去了,有几个出身高贵的妾侍?皇上挑小门小户的毛病,那不是轻而易举?”
陈嬷嬷担心道:“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这事儿敏感,万一阿哥爷疑心您打压后院怎么办啊?”
泰芬珠抿抿唇:“嬷嬷放心,我就是一时不快,这种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说白了,泰芬珠不爽胤禛理所当然地去睡妾侍,好像如果他的庶出儿子与嫡出儿子相争与他毫无关系一样。明明知道她这五六年都不可能生育嫡子,偏偏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也亏得她修养好,一般嫡妻听到丈夫说庶子和嫡子都是儿子,得冲上去抓花他脸。是都是儿子,没有说庶子不是儿子,但是问题是权力由谁继承,父亲的政治资源大头留给谁?大家争的本来也就是这个。
陈嬷嬷看着姑娘懒洋洋的靠到软枕上,无奈地笑了,她知道姑娘不高兴,可是人不能特立独行啊,尤其是头上有皇帝公公和妃子婆婆,人家四阿哥也没那个心的情况下。不过陈嬷嬷不担心,她知道姑娘是什么性子,她很快就会坦然自若的。用根本得不到的东西换来稳固的地位,很划算,不是吗?
隔天,胤禛三人在侍卫的护卫下出宫了,泰芬珠和德妃请安之后,回到三所带上礼物去看大福晋。
三所离头所就几步远,泰芬珠边走边想着胤禵的小模样。德妃在坚定地执行培养计划。泰芬珠去请安的时候,十四阿哥正在委屈巴巴地和嬷嬷学满语。
皇上宫妃日常用语基本都是汉语。德妃想着皇上重视满洲,就教十四说满语的吉祥话。十四阿哥磕磕绊绊地跟着念,德妃怒目而视,十四眼眶里的泪珠要掉不掉的。虽然很不厚道,但是泰芬珠感觉皱成包子样的十四真的很萌。
泰芬珠领着人到了头所,有太监直接领着她去正院,边走边看。泰芬珠暗暗皱眉,这头所的规矩没有她成亲后拜访大福晋时好了。
泰芬珠径直到了正房门口,宫女请她稍待片刻,一会儿后大福晋的贴身侍女金雯就来请她进去。
泰芬珠进了内屋,就看到大福晋正倚靠在床榻上冲着她点头。
泰芬珠面带微笑走到近前给大福晋请了个安。
伊尔根觉罗氏连忙招手让泰芬珠坐,等她坐到椅子上,伊尔根觉罗氏歉意地笑了笑:“本来该我亲自迎你的,实在是身体不适,慢待你了,抱歉啊。”
泰芬珠笑了笑:“大嫂说哪里的话,自家妯娌,何必如此客气,您刚刚怀上身子,好好躺着才是。”
伊尔根觉罗氏正要说话,就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她连忙看向文嬷嬷:“嬷嬷,快去厢房瞧瞧三妞是不是难受了?”文嬷嬷赶忙出去。
看着文嬷嬷出门,伊尔根觉罗氏勉强地笑道:“三妞小,身体有些弱,总是啼哭,可是我如今又有身子,也只能托嬷嬷照顾了。”
听着小孩子尖利的哭声,泰芬珠扯了扯嘴唇:“大嫂好好养身子,格格们都得倚靠您呢!”
伊尔根觉罗氏看着泰芬珠,眼眶红了:“我何尝不知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大阿哥待我情深义重,额娘也盼着我为爷生下嫡子,我怎能辜负他们!”
泰芬珠憋出一句话:“要不让三格格去后院的正屋居住,那里宽敞,比厢房住得好,您也能好好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