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招手让胤禛坐下:“怎么样?听到不能去塞外玩儿挺失望吧?”
胤禛一板一眼道:“儿臣都听汗阿玛的。”
康熙笑了:“下次带你去玩儿啊,这回你得再去趟清江浦,这地方你都去过一回了,路熟得很,准备准备尽快启程。”
胤禛立马起身:“儿臣遵旨。”
康熙哭笑不得:“你坐下,朕得和你交代交代你去干什么。”
胤禛乖乖坐下,康熙收了笑叹道:“于成龙死了,黄河还得治,黄坝他没拆完,张鹏翮得接手这个烂摊子。张鹏翮是个真正的清官,去年陕西的贪污案子就是他奔波过去结了的,但是河道想治,得有一个能干的政令通达的总督衙门。他当了总督后,开始理那些个官员,很多都不能留任,朕的意思很明白了,他们离开过往不究,但是留下那就得被查一查了,该将功补过就麻溜办差。张鹏翮已经基本搭了一个新班子出来,你替朕去抚慰一下他。”
胤禛疑惑道:“汗阿玛的意思是儿臣不用留在那里治水?”
康熙笑叹:“那是河道总督的差事,不是你的,朕知道你也懂些河务,可以让张鹏翮陪着你四处看看,回京来告诉朕,其他的不用你管。朕也看明白了,怕事儿的河道总督治不好河,不怕事儿的人就是不怕事儿,正好张鹏翮就是个不怕事儿的,你去那儿就是给他撑撑腰,刚刚上任就清洗衙门,他的名声不大好,朕在奏折上把意思写明了,但还需要你带些赏赐过去安他的心。”
胤禛恭敬道:“请汗阿玛放心,儿臣只会将您对张总督的关怀带到,绝不插手衙门公务。”
康熙满意地笑:“朕放心你,去吧,今儿回府之后拾掇拾掇,能启程了就进宫来,朕给张鹏翮的赏赐你得拿上。”
胤禛赶紧起身跪安,康熙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话:“去清江浦的路上走得慢些,不用快马加鞭,这不是什么紧迫的任务,只要你在十一月前回来就好,朕估摸也是那会儿才从塞外回京。”
胤禛连忙应下离开了乾清宫。
康熙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丢开河道上的这些事儿,脑子里继续闪过太子和直郡王,太子和索额图的小动作不仅是在针对老大也是在挑衅他这个汗阿玛。但愿太子懂些事儿吧!否则,康熙拧起眉头,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胤禛回了府就让苏培盛留在前院给他收拾东西,到了正院又让泰芬珠也给他整理下行李,胤禛容光焕发:“汗阿玛让我尽快启程,后天我就走,明儿我就进宫与汗阿玛拿他给张鹏翮的赏赐,你赶紧收拾,一会儿把和苏培盛从前院拿的放一起看看,挑拣些打包好,也不用太多,毕竟是办差,还是应该轻车简从,只要侍卫够用就好。”
泰芬珠点头,但毕竟是出门好几个月的行李,等到晚上休息前才将将打包妥当。
胤禛倚靠在床头开心道:“我能不用和他们一起去塞外真是太好了,想也知道太子不可能高兴,直郡王和老八还也在,能消消停停地去清江浦看看黄河,我真是运气不错。”
泰芬珠笑道:“虽然去过一趟,但是爷路上还是要小心,出门在外总归很辛苦也不容易。”
胤禛扬起嘴角:“那也比跟着汗阿玛去塞外强,那更累,这个我好歹能有权决定什么时候歇歇,队伍里只有几个翰林。去塞外?唉,心就得累坏了。我现在特别发愁兄弟们都在的场合,就上回大哥成亲,弘皙还去了,那一顿席吃得我牙疼。”
泰芬珠温和道:“嗯,爷说得对,您早些睡吧。”
胤禛好心情的睡了,不止因为他可以去清江浦,也因为太子去了塞外。
胤禛离京不久,康熙带着大队伍浩浩荡荡地往草原而去,京城变成了胤祺与胤祹监管,这从未有过的事情让太多的人从诧异转为了兴奋,太子似乎失去了他超然于众皇子的地位。
第96章
康熙吩咐的胤祺与胤祹监国不过是给京城留一个名义上的主事人,实际上所有的政务都是快马加鞭呈报至御驾的。
胤祥坐在马背上看着每日往来与汗阿玛送奏折的侍卫,眼里是真切的迷茫,他不知道接下来太子得怎么做才能挽回汗阿玛的心。
胤禵骑马跟在胤祥后面,目光一直打量着周边的风景,并不与人搭话或是往兄弟们处看,其实他有些厌倦骑马了。
去年来塞外的时候他会钻到十五弟和十六弟的马车里偷会儿懒,但是今年胤禵不敢,车队的气氛特别压抑,胤禵能非常明显的感到人心浮动,不是个别的几个人,是大家都不平静。
晌午胤禵可算能躺到自己的马车里歇会儿,他盼着下雨,下了雨他就可以窝在马车里不出去,今儿的胤禵心想事成。
用过午膳他正要不情愿地出去骑马,天空中就撒下了豆大的雨珠,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胤禵兴奋地躺回马车里,美美地闭眼睡了。
胤禵潇洒自在,可惜随同康熙出巡的人里只有一个他能万事不操心。
雨声唰唰作响,胤祥坐在了胤礽的车驾里,胤礽脸色阴沉,胤祥轻声劝道:“殿下,您不能总是这样若无其事。”
胤礽对胤祥一直不错,或许是因为胤祥对他从来恭敬,言谈间处处为他着想,当然可能也有胤祥并没有开始在六部观政的缘故。他二人之间只能泛泛而谈,不会涉及到具体的事情和官员,因为胤礽说了也没用,住在阿哥所的胤祥帮不上忙,胤祥只能当一个聆听者。
胤礽并不掩饰自己的恼怒:“孤不佯装无事能怎样?汗阿玛听得进真话吗?”他第二句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即便外头是信得过的随从还有雨声的掩盖,胤礽的内心依旧惶恐。
胤祥抿抿唇:“索相已经离职回家了,您总不能任由索相的苦心白费吧?”
胤礽勉力压下情绪,认真道:“十三弟,你这两年时常在毓庆宫,你总不会像别人那样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吧?孤的为难你总该明白,说真的,老大的所作所为与犯上作乱有何区别?”
胤祥心绪烦杂,他只是说:“太子哥哥,您不能任由索相继续这样下去,最起码修书一封做个姿态呢?”胤祥怀疑汗阿玛已经开始监管太子的一举一动了,要是发出一封要求索额图安分守己的信,大约能让汗阿玛知道太子其实是谨遵皇父之命的。
胤礽咬紧牙,又突然泄了气:“孤可以这么做,但是十三弟,你仔细想想,我其实什么都没有,相反是老大他们声势振天,可是汗阿玛却只是提防孤!”
胤祥深吸一口气,凑到了胤礽身边,胤礽会意地低头,胤祥声音放得极轻:“所以才需要您来替汗阿玛分忧,以防他们忤逆皇父。”
胤礽愣了愣,好半晌:“那孤这个太子还算是储君吗?”胤礽把后半句话牢牢地压在了喉咙里,等到日后,完全没有根基的他又该怎么继位?
胤祥抿紧唇,汗阿玛容不下索额图给太子奔忙,又岂能容下直郡王与八贝勒为他们自己交好官员和宗室?这会儿汗阿玛不过是在警告太子与索额图而已,太子只能忍,忍过去晴空万里,去年是八贝勒忍下了岳乐的事情,今年这是轮到太子了。
只要太子把索额图按住,汗阿玛不会真的怎么样,胤祥才不相信汗阿玛就干脆认为老大和老八是孝子贤孙了,觉得他俩比太子安全,那就不可能。
太子是自幼册封的储君,他在朝中经营势力汗阿玛都容不下,何况是本应为臣,却想要取太子而代之,野心众所皆知的直郡王呢?更别说那个自出宫就与宗室混到一起的老八,汗阿玛更不可能容下他!
当然这样的太子就彻底成了一个棋子,制衡另一派的棋子,完全由汗阿玛掌控,基本就得处处依着汗阿玛的心意行事,未来也很难说。但是胤祥无奈地发现汗阿玛就是不希望太子有正经的势力,或许只能指望将来汗阿玛认为到时候了,太子才能被汗阿玛扶持着有个班底,或许可以吧。
胤礽声音很轻:“那孤又得如何应对老大的挑衅呢?”
胤祥舔了舔嘴角:“毕竟汗阿玛是疼爱您的,直郡王不敢太过分。”
胤礽不再说话,只是听着车外的雨声渐歇,车队又开始行走,胤祥低声道:“西巴尔台要到了。”
胤礽看向胤祥:“这里会有迎驾的蒙古王公,十三弟,你可以看看孤若退需要退到什么地步。”
胤祥顿了顿,只是点头,马车停稳之后,跟着太子下车进了行宫。
胤俄在屋子里换了衣裳后站到镜子前认真端详,胤禟在后头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憋不住笑了:“十弟,来的是郡王,又不是你福晋,你至于这么慎重吗?”
胤俄扭头睨他一眼:“怎么?我换身干净衣裳还得有个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