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缓了缓,点头:“多谢您了。”
胤礽和石氏对坐片刻,石氏起身离开,佛尔果春会嫁到归化城附近的土默特部,她这些年与恪靖来往很多,就盼着恪靖能怜惜这个侄女儿吧。
夜深人静,胤礽见到了弘皙与弘晖,弘晋的丧仪很简单,因为咸安宫的大门依然是紧闭的。
弘晖眼眶红肿,声音沙哑:“二伯早些歇息,侄儿这就走了。”
胤礽挤出两个字来:“慢走。”
送弘晖离开,弘皙返回屋子,担忧地看着胤礽:“阿玛,弘晋一直都盼着您过得好。”
胤礽抓住弘皙的手:“我不难过,他是解脱了,都怪我傻,皇上的疼爱能值什么呢!”
弘皙只是垂泪,阿玛知道十二叔出任内务府总管后就和他念叨这句话。
胤礽无声地哭,皇上从来不会体谅太子的苦衷,汗阿玛对他的疼爱没有丝毫用处。胤祹一点儿都不受宠,却依然可以掌控权力,他年少时对兄弟们的自傲到底是有多愚蠢!
咸安宫的凄风楚雨并不让人关心,朝堂上的权力斗争永不停歇,阿灵阿去世,他的儿子没能继承一等公的爵位,接替这个爵位的是阿灵阿的庶兄尹德。
德妃冷冷地看着十七福晋钮祜禄氏,钮祜禄氏乞求道:“姨母,子承父爵是天经地义,求您替我额娘说句话吧。”
德妃扯了扯唇:“太后娘娘病重,皇上焦急万分,你却在这里替你的娘家人说话,十七阿哥娶了你真够倒霉的。”
钮祜禄氏哭诉道:“姨母,您和我额娘是嫡亲的姐妹,我哥哥是您嫡亲的外甥,我们从来都尊敬您,您就怜惜哥哥一二,我求您了。”
德妃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她的妹妹忘恩负义,这个外甥女极其自傲于娘家是一等公府,架子端得太高了,曾经的诚亲王妃都没有这个样子,根本听不懂道理。
十七阿哥胤礼的额娘陈庶妃急匆匆赶来,钮祜禄氏愤怒地看了眼德妃,被陈庶妃拉着走了。
德妃看了看时辰,完颜氏应该快到了,她真的不明白十四要做什么,胤禵根本就没去过军中,他消停地待在京城不行吗?就算想去,那也得说服胤禛同意,而不是任由别的人举荐他。
德妃根本不相信胤禵能控制住军队,当初和托合齐聚众宴饮的可还有兵部尚书齐世武,托合齐更是京城的侍卫头子,但皇上还不是说拿他下狱就下狱?谁见侍卫们要造反了?托合齐在步军统领衙门可是深耕十多年,胤禵就是在自找麻烦!
完颜氏进来给德妃跪下磕头,德妃深吸一口气:“你不为胤禵考虑,总也得替你儿子着想,兵权是那么好摸的吗?”
完颜氏小心翼翼道:“儿媳不敢过问十四爷的事情,十四爷会听从圣命的。”
德妃冷笑:“你了解他?胤禵喜欢别人哄他,还喜欢出风头,你就拿你自己的儿子去搏吧。”
完颜氏沉默不语,万一皇上能多活几年呢?不管怎么样,十四爷办件差事总归有好处啊,再说了,雍亲王对十四爷挺包容的。
德妃闭了闭眼,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总有人喜欢用自己去试探皇上的底线,而他们唯一能倚仗的竟然是感情?
康熙同意了弘晖随军去往前线的请求,但是胤禵和弘晖并没有立马动身,反正都拖延这么久了,再拖个一年半载也正常,去年策妄阿拉布坦就已经攻占了拉萨,朝堂上照样该吵吵该闹闹,胤禵和弘晖去到那儿无非是个皇权代表。
太后的病总也不见好,在床上躺了大半年,身子眼见地越来越虚弱,康熙特别伤心,时常往宁寿宫去。在太医说太后大限将至时,更是不离太后床前半步,九格格哭得身子发抖,康熙同样泪流满面,父女俩整日待在宁寿宫,胤祺更是天天往宫里跑。
雍亲王府里,泰芬珠听说弘晖今儿回来得早,赶忙吩咐人去叫他过来。
弘晖声音温和:“额娘,您找我有什么事?”
泰芬珠无奈道:“我知道你忙,也想让你回家后多歇息,只是乌希哈说你最近待她有些冷淡,额娘想问问你,这是怎么了?”
弘晖嘴角微弯:“她倒是说话直白,也够亲近您的。”
泰芬珠轻叹:“她当然不是直说,乌希哈是个不错的姑娘,你得心里有数。”
弘晖认真道:“太后娘娘真的不好了,我们要进宫哭灵的,我不想让她这个时候怀孕,但这话不好与她说。”
泰芬珠看着弘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弘晖弯唇:“额娘放心,我的后院安稳与否都在我,我的两个妾侍都还小,她们不至于太心急。”
泰芬珠眼神柔和:“你能担起责任就很好。”
弘晖不好意思道:“这多亏您了,我阿玛可不高兴我的格格都才十三,但这几年真的不行。”
泰芬珠轻叹:“你汗玛法同意你去前线,乌希哈是有些着急了。”
弘晖摇头:“我是去办差,多的是要学的东西,我还怕精力不够用呢,只是这话乌希哈根本不相信。”
泰芬珠认真道:“她嫁给了你,你就是她唯一的倚仗,可你不光是她的倚靠,在皇家,一个阿哥能抹平太多东西,你不仅要对你的女人负责,也要为你的子嗣考虑,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明白人之常情是什么,礼法规矩是摆在那里,但你可不能只看你想看的。”
弘晖笑了笑,轻声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能既想要兄友弟恭,又让那个弟弟比长兄尊贵。”那是给孩子们出难题,其实不管怎么做都能被挑出刺来,因为长幼和尊卑就对上了。
泰芬珠点头,又叹了口气:“太后娘娘确实不好了,这几天警醒着点儿吧。”
弘晖慎重应下,支持过八叔的人基本都好好的,何况弘晖突然发现娶了马齐之女的十二叔同样被一些人紧紧地围绕着,还有左右摇摆的十四叔,阿玛如今只有在见到七叔和十三叔才能放几分心。
至于那个三伯,弘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三伯往汗玛法那儿跑得很勤,对阿玛也很亲切,但是他手底下的那帮文人特爱阴阳怪气阿玛,弘晖都见到好几次阿玛听说传言之后的咬牙切齿,也不知道三伯图什么,阿玛这日子的确难熬。
太后薨逝,众人进宫哭灵,康熙病倒了,派遣胤禵和弘晖出征之事只能暂缓。
康熙整整养了大半年的身体,感怀自己年老,吩咐内务府给后宫生养过皇嗣的庶妃进封。
弘晖站在胤禔府前,无声叹息,弘昱也没了。
胤禔麻木地看着弘晖忙前忙后,身边的侍从都不敢劝,爷是真伤心。
待到梓宫奉移出府,弘晖跟着将一切办好,再次返回,就看见大伯依然立在原地。
弘晖抬步过去,胤禔没等他说话,就开口道:“我儿子连个子嗣都没留下,以后没人给他供奉香火了。”
弘晖抿抿唇,胤禔直接转身离开,他原本是想刺老四和弘晖一句,可到底没能说出口,他这些年生了四子三女,这些孩子没有经历过风光,他们是能安稳地活下去的,他这个阿玛就不逞口舌之快了。
康熙终于在这一年的年尾送胤禵和弘晖出征了,只是翻过年,朝廷很快就得到了大军出四川战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