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问你,你能一辈子养着他不成?若是能跟着主子干些时日,挣点赏钱,回家来买上二亩薄田,再娶个媳妇,不比一辈子把嘴插在别人家饭锅里强?”
老王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不可理喻”。
见对面气得手抖,林氏又气又觉得舒坦,“我什么我,明明是你不识好歹,成娃子哪次来我叫他空手回了,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再说了,咱们都能给主子做活,怎么偏他不成”。
老王不由得沉默下来,媳妇虽然嘴上嫌弃,但对大姐和成娃子的心却不差,这些话也都是老成之言,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
只是,银子再好,还是命更重要———耿主子要防的人,他们这些连小兵子都算不上的人,岂敢招惹。
林氏见他油盐不进,恨恨的翻了个白眼,“好好好,是我枉做坏人,你们老王家的事儿,我再也不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鸡刚叫三遍,老王就睁开双眼,他摸摸索索的起身穿上衣裳,回头见床上人睡的四仰八叉的,又返回去将薄被搭在媳妇跟孩子们的肚子上。
清晨露重,薄衫微凉。
他蹑手蹑脚的往厨房走去,先是挖了几个埋在土里的红薯,洗净放进锅里,光吃红薯烧心,他想了想,又拿着碗打算舀上半碗白米。
天色还早,厨房里黑乎乎的,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白白耗费灯油,他摸黑将碗伸进米缸,只听见粗瓷刮喇间发出的刺耳声。
老王一顿,伸手摸到光秃秃的米缸,他抬头看向院子里竹床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将剩下的零星米粒全部倒入锅中。
摸鸡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忘了淘米,只是水都滚了,自是不能白白浪费柴火的,他干脆又添了把面进去,这样熬出来的粥能稠些。
孩子们是被香味勾醒的,一大早上,竟然闻到了油香味,小的还没睁眼,就往旁边亲娘的怀里蹭,“娘,娘,你今早上做了什么好吃的?”
林氏眯着眼将怀里的兔崽子往下扒拉,这一个二个都睡觉的时候都喜欢蹭着她,小的这个更离谱,竟趴在她身上睡,她昨夜里本就睡得晚,还做了一夜噩梦。
“天天就知晓吃,娘还没起呢,你搁梦里再吃一会”,林氏一面扒拉,一面挣扎着起身。
不对,她也闻到了香味。
林氏一面用布将头发包起来,一面趿拉着布鞋走到厨房,香甜浓稠的红薯稀饭,油汪汪的鸡蛋饼,还有正在咸菜缸旁边掏咸菜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