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没想过让三弟受这么重的伤,他只是想给三弟一个教训,只是想替额娘出口气。
从前他只知道三弟是荣妃之子,和他一样都是妃嫔所出,跟太子不是一类人,所以他有心收揽三弟。
可昨日夜里嬷嬷才告诉他,当年荣妃得宠时有多盛气凌人,额娘那时候面对荣妃也要礼让,也要小心翼翼的讨好。
而三弟,虽然不是皇阿玛的长子嫡子,可却是有功之子,现在大清种痘时所用的牛痘,就是三弟四岁那年跟皇阿玛提出来的,皇阿玛还安排人做了试验,没有想到牛痘居然成功了,且比人痘要安全的多。
皇阿玛虽然没有让人宣扬三弟在其中的功劳,但前朝的几位大臣却是知情的,额娘不就是从明珠那得来的消息嘛,皇阿玛更是心中有数。
难怪四弟来了之后,太子待四弟比三弟更亲近,太子怕是早就知道,三弟身上有这样的功劳了。
他虽然不忿,可也没想着重伤三弟,只是出手时没了轻重,可三弟也还手了,后面全程压着他打,还卸了他两条胳膊。
康熙运了运气,斥责道:“对年幼的弟弟下这样的狠手,你就是这么做长兄的?朕问你,老三入学之后,可有不敬兄长之举?可有对不住你这个哥哥的地方?”
“没有。”
三弟待他同待太子是一样的,不像四弟,从一开始就更亲太子。
康熙冷眼瞧着自己的长子,撇见那一抹愧疚,才微微放下心来。
“回去罚抄《礼记》百遍,两个月之内交上来,哈哈珠子和侍卫各打三十杖。”
惩罚了始作俑者,还要好好安抚受害者。
康熙刚来就问了太医,老三的手没伤到骨头,伤处半个月之内不能沾水,不能握拳,敷上药好好养着,一两个月就可以结痂痊愈,但要疤痕彻底消失,得要一两年才行。
康熙开了自己的内库让太医取药治疗三阿哥,允三阿哥一个月之内可以不动笔,专门指派了两个太医负责三阿哥的手直至疤痕消失,还打赏了一堆的东西。
本来还想惩罚胤祉身边的哈哈珠子和侍卫,主子受伤,这些人便是未能尽责,只是被胤祉拦住了。
哈哈珠子和侍卫有什么错的,冤有头债有主,反正怪不到他们身上,再说他也没忍着,这仇当场就报了。
“皇阿玛,儿臣晚上能不能去钟粹宫看看额娘?”胤祉眼巴巴的道。
演武场闹出这么大的事儿,额娘肯定收到信儿了,只是碍于宫规不能过来,他想去钟粹宫让额娘看看自己,也好放心。
“朕陪你过去,太子你把小四送回阿哥所,饮一盏安神汤再睡下。”
小四刚来上书房念书没几日,年纪又小,晚上别因为这事儿做噩梦。
康熙看着两只手都被包成一团的三儿子,不忍心让孩子从演武场走回钟粹宫,干脆抱上龙辇,同他一起乘龙辇。
龙辇,是帝王专有的车架,也是皇权的象征之一,宫中皇子唯有太子年幼时曾陪皇上坐过龙辇,这代表了天大的宠爱和荣誉。
若是今日之前,胤祉肯定会拒绝,他是打算要做一条咸鱼皇子的,当然是低调些为好。
但今日这事儿让他想明白了,哪怕是皇子,也不能弱小,否则就会被人欺上来。
大阿哥又不是没有跟太子练习过布库,何曾下过今日这样的狠手。
他相信大阿哥没有真的想治他于死地,但肯定是奔着让他受伤去的,说到底,是他在大阿哥那里不够份量,想出手便出手了。
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将来那岂不是更严重。
胤祉是想活得长久,可没想当个软包子活,若是处处受气、唯唯诺诺的过一生,那还活个什么劲儿。
高大的龙辇驾着父子俩慢慢走远,留下来的众人却是心思各异。
太子的怅然,大阿哥的恼怒,四阿哥的羡慕。
出了今日这事儿,上书房里的‘兄友弟恭’也覆上了一层阴霾。
钟粹宫里,荣妃抱着儿子泪水涟涟。
“额娘,儿子只是手上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的,我求皇阿玛把我带来,便是不想让您担心,真的只是小伤,不信你问皇阿玛。”胤祉急切的解释道。
反正两只手上撒着药包着布,额娘也看不到伤处,而且又没伤着骨头,的确是小伤。
一旁的康熙哑然,千金之体,又是六岁稚童,便是一点小伤都不该有,更何况那双手,他到现在都觉得心疼。
大手轻轻摸了摸胤祉的辫子,沉声道:“不会再有下一次。”
胤祉因着两双手被包住了,不光享受了一次被额娘喂饭的待遇,还可以留宿钟粹宫。
第二日的早膳都是陪皇阿玛和额娘一起用的,以至于他比平时早起了两刻钟,然后便被皇阿玛拎上龙辇,一同赶到阿哥所。
都已经不能拿笔了,却连个病假都没有。
不止是没有病假,大清的官员尚且有休沐日,上学的皇阿哥居然没有,胤祉二月末入学,一直到三月十八才等来一个休息日,这可不是皇阿玛和先生们大发慈悲,而是因为这一天是皇阿玛的生辰。
皇帝的生辰,在古代居然成了一个节日——万寿节。
往年万寿节时,胤祉都是陪额娘待在后宫,但今年不同,作为一个已经搬到阿哥所去的皇阿哥,在宫里头已经是半个大人了,不光在寿宴上独列一席,还要单独准备一份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