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胡同前停下,两兄弟徒步走进窄小的胡同中。
回到家走上二楼,母亲白听荷躺在飘窗上小憩,身上披了条毛毯,父亲陆宇泽在一边的书桌上练字。
“爸。”
陆宇泽抬头:“嘘。”
晃了晃手示意两个儿子换个房间说话。
下到一楼,陆宇泽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陆屿说:“他过生日。”指了指边上正拿着鸡毛掸子扫置物架的陆江。
陆宇泽大笑:“你不是从来不看重生日?哪次不是只有礼物回来,人还在工作室里。回家从不看是不是节日。”他沏起一壶茶,倒出三小杯,“听说你最近两个月很少去工作室,怎么回事?”
“有点事。”
陆屿不说,陆宇泽也不会强问,“行,你自己拿捏好分寸。既然回来给你弟弟过生日的,就多陪他玩玩。”
“宇泽……”白听荷裹着毯子懵懵地走下来,刚睡醒的声音还有点沙哑,看到陆屿站在楼下,笑着说:“小屿回来啦。”
白听荷的美是符合她年纪的美,她不掩饰自己的皱纹和慢慢浮现出来的斑点,此刻素面朝天的,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她气质极佳,一颦一笑言语间都是举手投足的温婉明媚,说起来话来轻声细语的,总是笑着看人。所谓岁月不败美人。
她自然地走到陆宇泽身边扶住手臂。
陆宇泽问她:“怎么下来了?”
“听到点声音,睁开眼你又不在,就下楼看看。”
晚饭时,白听荷双手撑在桌面上,饶有兴致地和陆屿说:“小屿,你弟交女朋友了。”
“喔?”陆屿侧过头看陆江。
陆江害羞地挠了挠头:“嘿嘿。”
“我们看过女孩子的照片了,长得特别可爱。”柏听荷说,“小江,能给你哥也看看吗?”
“可以啊。”
陆江把手机相册给陆屿看,满心期待地问:“哥,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可爱!”
陆屿点点头,“挺好的。”
看着就是两个没什么心眼的可爱鬼在一起的故事。
一般人家里若是提起一个孩子的感情是,也会问起其他孩子的。
陆屿家也免不了俗。
白听荷亮着星星眼问:“小屿,你呢?有女朋友了吗?”
陆屿慢条斯理道:“在努力。”
一听说在努力,全家人的画风就忽然从温文尔雅变得激动起来。父母还能端着,陆江坐不住了。
“哥你有喜欢的人了?终于!可以给我们看看照片吗?”
陆屿单手把激动的陆江按回了座位上说:“还不行,等以后她同意了,才可以。”
他这么一说,白听荷也点头:“嗯嗯,不急。女孩子没同意就把她的照片给我们看,以后她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小屿,加油!有什么需要爸妈帮忙的地方就说。”
陆宇泽笑着把剥好的虾放到白听荷的碗中,“先吃饭吧,八字还没一撇呢,万一是他一厢情愿呢。”
陆屿笑笑没回应。
到了傍晚,黎曼青打开家里冰箱,发现剩下的这些食材都是她不会做的,只好又屈服于外卖。
取来外卖,尝了几口,她发觉自己变得挑剔了。
嫌它太咸,太油,味不对,饭太硬。
总之一切都不合意。
晚上躺在床上,双腿夹着被子,一会儿刷微博,一会儿切到微信看一眼,循环往复。
但一整晚微信都静悄悄的,没有一条新消息。
她看着窗外月朗无星的夜空,吹着空调里出来的暖风。
也对,她只是陆屿为期两个月的合租舍友。
但家人是他一辈子的伙伴。
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没人会想起一个临时舍友。
一片稀薄的云飘过月亮身前,把阴冷蓝调的光遮掩得虚实难分。
陆屿凝望窗外,家门前的一棵树长得颇高,遮住了这间房的左半面窗,一半现在月光下,一半隐在树影里。
手机屏停在微信界面,朝向天花板埋在被子里,透出微弱亮光。
再忍一天。
陆屿仰躺着久久没有入睡。
黎曼青推开卧室的门,走到沙发上窝了一夜。
她好像,真的非常不想陆屿离开。
翌日,陆屿一家人驱车到餐厅给陆江过生日,还邀请了个别亲朋好友。
经过两方的商议,陆江带了女朋友一起来,看样子是打算谈婚论嫁的。
整一个饭局上就只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客”,来苏州旅游的远远远房亲戚,远得陆屿和陆江都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远得陆宇泽和白听荷都不太认识他,据说只在他们年轻的时候见过一面。这人不知从哪听说陆江要过生日,说什么作为长辈要为他祝贺,实则就是想蹭顿饭。一没准备红包,二没准备礼物,带来的只有满满的惹人嫌。
陆江的女朋友一进包间,全家人都特别热情地欢迎,同时也注意了分寸怕吓到小姑娘。小姑娘和照片里一样,可爱小巧,文文静静的。
只有这位亲戚出来煞风景。
“这父母还没见过面吧?女孩子就先来见男方家长,小心男方家觉得你掉价哦。”他一边斟着酒,赤红的面上笑嘻嘻的。
女孩的脸一下就僵住了,陆江板起脸忍不住要骂人,陆屿也欲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