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插在兜里,温和笑着看她。
黎曼青还在纳闷他为什么知道她在这。想了半天,想起之前带着他来过这里一次,而他居然记住了。这次她和家人吃饭,饭后势必会送黎思回家,他能判断出来。
可他为什么来?
许久后,黎曼青打开车门,走向他,讷讷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陆屿抬手看手表,静默了一分钟。
“过零点了,祝你生日快乐。”
1月2日。
黎曼青的生日。
她从没忘过,但初中后也从没过过。
她没忘记却也从不主动提,是因为她总幻想着会有个人即使不需要她的提醒,也能想起这是她的生日,而不仅仅是黎思的受难日。她没有带着罪降临,不是要救赎什么。
刚才红肿的眼睛愈发红了。
鼻头也跟着被染成了樱桃的颜色。
陆屿踩着雪地,嘎吱嘎吱声响,靠近后温和说:“眼睛怎么红了?”
他蹲下来,抬眼看低着头的黎曼青,眼帘微垂,细语:“太冷了?”
黎曼青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手埋在袖口里,伸起捂住自己冻红的鼻子。
“这样啊。”
陆屿直起身子。
“同学,那我的大衣借你一用。”
他用清朗的嗓音道。
黎曼青抬眸,看着陆屿敞开了自己的大衣,动作定格,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没有戏谑,没有轻佻,却看不透。
喉咙里干涩地滚过许多颗粒,她捏着袖口,控制不住地向陆屿走过去。
即便身边就是开着暖气的车,他那双臂里却似乎更温暖,引着她走向他。
“你说的,”她含混不清地低声道,“我只借用一下。”
风雪里,耳朵贴在陆屿的胸口,手指纠缠拧巴地握成拳横在两人之间,眼神没有焦点地看着他大衣上的一团雪。
随着她靠过去的动作,陆屿收紧了大衣,亦收紧了双臂。
隔着千万层衣物,他的双臂环着她的背脊。
她感受到他胸口传来的急重心跳声与温热。
第24章、024
车载音乐播放起旋律婉转的轻音乐,雨刷器时不时动一下,扫清车前的落雪。
暖气溢满整个车内,玻璃窗上缓缓起雾。
黎曼青的食指在膝间轻轻跟着节奏敲打,视线飘忽地望着窗户上一朵慢慢化开的雪片。
她不敢看陆屿现在是什么表情,用手捂着自己刚贴过他胸膛的那只耳朵。坐进来这么久,还在发烫,心脏也砰砰快速跳动着。
不动声色地瞥陆屿一眼,他正用手支着额头,半垂着眼,看不出蕴藏了什么情绪。
收回视线,手指不自觉蜷缩在膝前。
这夜晚静得她发慌。
慌刚才在车外一瞬闪过的念头。
不想离开他大衣的怀抱,索取温暖。
她甚至不记得最后两个人是怎么分开的了。
“那……”黎曼青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静,“我们回家?”
陆屿轻轻开口:“嗯好。”
她听得出他嗓音里细微的困倦。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街上车辆不多。沿街的店关了一半,开着一半,明暗交错。
黎曼青虽然是个夜猫子,但她很少在这么晚的时候还在外面,对她来说床褥、宵夜更舒服。
短短一段路,开了许久,车速似乎与窗外的落雪速度持平,缓慢而过程冗长。
陆屿似乎没有要对刚才那个“借用外衣”事件发表任何看法,还是一副处事不惊的平静。
若不是听到了他急重的心跳声,切实感受到那跳动,她恐怕也会觉得他就是像表面上那么镇定。
心跳加快,代表喜欢吗?
黎曼青拿不定主意。
“曼青!红灯!”
陆屿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连忙踩刹车不至于冲过头。
一个似是而非的拥抱,就让她快要迷失自我。
也许是她今天刚好因为家里人的事,保护壳恰好出现了缺口,才让风吹进来了。
黎曼青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起来,精神力全部集中在道路上。
到家打开灯,陆屿慢条斯理脱下大衣挂在门口的落地衣架上,黎曼青匆匆瞥了两眼,几不可察地红了脸。
从保温瓶里倒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她,陆屿引她到沙发上坐下:“今天的生日,想怎么过?”依譁
她靠坐在沙发里侧,背脊弯曲,鼻尖埋在玻璃杯里,在一团雾气中喝了一口水。
“我不过生日的。”
声音埋在杯里尤为沉闷。
追溯起来,黎曼青上一回过生日是小学五年级。那时候流行生日请客吃麦当劳或者肯德基,她好面子,缠着刚离婚不久的黎思要了两百块去请客。一顿饭下来,除了几声生日快乐和谢谢,一个礼物也没收到,小黎曼青很失落。那时候一支好看的自动铅笔才1块5,抠抠搜搜拿着零花钱买,200块是她这种家庭的小学生想也不敢想的巨额。她也没奢望得到多贵重的礼物,哪怕是贺卡也行,但是没有。
吃完饭被接回家,黎思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了家里的困难和200块能买些什么,告诉她不要和人攀比。黎曼青愣愣地点头,但还是满心期待,只是随着时间滴答流逝,她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到第二天也没等来一个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