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实在顶不住,慢悠悠爬上了床,倒进被窝里决定睡一觉。
陆屿白天去了一趟任家,和任凛交流了一番,与他谈心。得知他其实是在高考和瓷器之间难兼顾,也难取舍,他的责任感让他不想搞糟其中任何一个,尤其是在他去年已经高考失败过一次后。陆屿语重心长地和他打了个商量,这半年为高考做最后冲刺,暂且把瓷器抛去脑后,暑假每天都来工作室报道。另外告诉他,道路不止有一条,找到合适自己的最重要,有些失败是需要去接受,而不是去惧怕的。只有接受了才不会持续地逃避,才有可能开始新的一段路程。
和任凛谈过后,他也和任家的父母谈了谈,后回到工作室为郑老爷子的生日礼物战到天逐渐变黑。
他傍晚发送给黎曼青的消息她没回,他拨了语音通话,也没有人接。心里不安,还是匆忙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从工作室赶了回来。
回到家一片漆黑,黎曼青卧室门下溢出来的光线很微弱,不像是她平时工作时会用的光,更像是为了防止跌倒而开的一盏小夜灯。
陆屿叩了叩门,低低喊了一声:“曼青。”
没反应。
他犹豫了许久,想她也许是在睡觉,就先去做了晚餐。晚餐做完已是七点多,他再次敲响了黎曼青的房门喊了几声,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里面安静得像没有人在。
陆屿再次拨打了语音电话,清晰听见门背后传来的提示音。
终于,黎曼青醒转过来,喃喃两句,只是头昏沉得极为不对劲。
现在一片混沌的大脑不允许她想到太多细节,于是用手撑在椅子上,下半身还挂在床上,伸长手打开了门。
黎曼青仰着脖子眯起眼看向门那儿,身体瘫软得像条咸鱼,横在椅子和床之间。
“陆屿?”
一发出声,吓了她自己一跳。
这一觉醒来的嗓音里全是令人不适的颗粒感,沙哑得不像话,声音又低又沉,声带一震,嗓子也一疼。
她终于察觉了自己动作的不妥,想翻身下床,顺便把陆屿推出去,结果却一屁股摔到了木地板上,愣愣地坐着。
陆屿顾不得多,连忙蹲到地上掀开她额前的碎长发,用手一捂,烫得吓人。
“你……”
“你眉头怎么皱这么紧?”黎曼青小声说,食指指着他的眉心,眼皮缓缓地一开一合。
陆屿怔愣的片刻,她也皱起眉:“我有点想吐。”
扶她到洗手间,陆屿连忙从药柜里翻出一支体温计,一量,三十八度五。
黎曼青眼神涣散地在体温计和眉头紧锁的陆屿之间来回转动,耷拉着背脊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陆屿拿来的毛毯。
此刻她迷糊得没有任何防御力,伪装加固在身周的那些壁垒早无影无踪,无辜又没精神的表情凝着陆屿。
“发烧了?”
“嗯,我带你去医院。”陆屿说着就要扶起她。
黎曼青甩开他的手:“不用,发烧在家捂出汗就可以了,没两天就能好。”
小时候发烧都是这么做的。
“不行。”
陆屿低声说,语气没商量,打横就将她抱起。
“我不去,我真不去!”
黎曼青窝在他胸膛和双臂之间,踢着双腿挣扎,眼看就要挣脱成功掉下去,又慌忙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缩了缩身子。
从毛毯里挣脱出来,体感冷了一些,她也稍微清醒了那么一点。
淡声说:“我小时候发烧到39.3度也是在家养养就好的,大不了就是多吐一点,跑去医院交叉感染多不好。”
陆屿不语。
黎曼青在他怀里不敢松手,因为陆屿使的力道很轻。她仰着头和低头的陆屿对视,努了努嘴:“陆屿,让我在家养两天,没有好转再去医院好不好?”
就连她自己也没发觉她这句话说得有多软糯,声音虽然沙哑却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不自觉做出来的动作又像是在陆屿的胸膛里蹭了蹭。
陆屿更是不说话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陆屿?”
心说自己现在脑子这么昏沉还要看他脸色,属实令人生气。但是现在人在他手里,他随时能把她扛上车带去医院,只能好好哄着。
陆屿绷紧了自己的下颌线,垂眸凝视她发红的脸蛋。
半晌才吐出三个字:
“就两天。”
他没有立刻松开手把黎曼青放在沙发上,而是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抱着她往她卧室走。余光里黎曼青的脑袋动了动,深深埋进他的臂弯里。
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在厨房和她的卧室之间来回奔波。
热水、冰毛巾、药。
黎曼青转动着眼珠子看着他的动向,又懊恼地看着自己地上的一片狼藉,懒人沙发上搭着她的一堆外衣没有收,地上快递盒子和各种包装袋散落着。
“陆屿,你不出去吗?”
她看着坐在她床边的陆屿,没忍住还是问了声。
陆屿抬起头,默了默说:“夜里有不舒服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黎曼青抿起嘴,犹豫片刻,吞吞吐吐说:“要不你还是出去吧,我有点不适应……我……不舒服的话微信告诉你。”
空气和时间一瞬间仿佛都凝滞了,陆屿凝望着她,望到她不自然地别过脸看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