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高突纵声大笑:“哦,主公这样看?这您看错了!”
说着扳着手指说着:“第一件整肃科场舞弊,对朝廷有利,但主事者得罪的就是大批士子,以及涉案官员,不少官员还是******——太子怎么样,他整肃不下去,动不了手!”
“第二件事,整顿吏治,核实赋税,这同样对朝廷有利,但这得罪的人就海了去,太子要得罪大半官场!”
“第三件事丈量全国户籍和田亩,这更要得罪全天下官绅——所以太子都弄得一塌糊涂,不了了之!”
“皇上的意思很清晰,就是******势力太大,太子如果接下了使命,并且用心去干,那不但有利社稷,还会自削党羽,自堕声望,这自是对皇上没有威胁了!”
“太子虽自削党羽,自堕声望,得罪了大批官员士子,可当太子几十年,只要皇上不废他,谁也废不了,这就是太子的唯一生路。”
“只是太子爱惜羽翼,不肯自杀,这才是真正失去皇上宠爱的关键之处,今年皇上听闻河道有些失修,问太子愿意不愿意离开京都去整修河道水运,这实际上是给太子最后机会,不想太子怕离京给六皇子趁虚而入,又拒绝了。”
“自这点来说,本来就不信任,这不是雪上加霜?臣在此就说一句——太子气数已尽了。”
“至于六皇子信郡王,现在皇上又故技再施,命着管吏部,又把整顿吏治,核实赋税的旧事重提。”
“说句罅漏天机的话,六皇子虽是皇上拉出来和太子打擂台,但他的贤王之名,是朝野都知,难道真的就没有机会?”
“主公,他的机会,他的圣眷,比您大多了。”
“这机会就在于,已拥有庞大六皇子党的信郡王,是和太子一样,对这得罪人的事弄得一塌糊涂,不了了之,还是为了社稷宁可自削党羽自堕声望?”
“只是,六皇子信郡王能成气候,全在于贤,这贤就是得人望,他为了社稷宁可自削人望的可能性,比太子都低上许多。”
“信郡王不肯自削人望的话,六皇子党势力日益膨胀,对皇上来说,这岂不是又来了一条饿狼?”
“主公,太子和信郡王都排除了,余下皇子,都是庸碌,谁又有您这样会干事,不传位给您,难道传位给庸碌之君,坏了这大蔡的天下?”
听着楚高侃侃而言,本来迷雾一样的天机,顿时就一清二楚,仿佛天机国运都由他一手拨弄,誉郡王陡生出一种恐惧,顿时原本悬在心里的一个问题,就有了解答,当下看了楚高一眼,拭了一把冷汗,许久,才叹着:“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说着就转移了话题:“榜眼叶青来信,向我求救,你怎么看?”
“叶青!”楚高一怔,不知为什么,楚高很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这时就点点头,说着:“主公,这事我也听闻了,似是下土世界起的争端,臣在想,应州总督虽有私心,但过几年总会退下去,这应侯给了总督,或对朝廷日后处置更是顺利些,这是臣的一点浅见。”
誉郡王听了,站起身来,在地下慢慢踱着,至门口望着外面的蒙蒙细雨,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接着,又淡淡说着:“楚先生说的是,只是一场情分,现在他遇到了困难了,我怎么能就这样不理呢?”
楚高一笑,说着:“主公念及旧情,自是仁厚,只是人主要作大事,似不必这样。”
誉郡王一笑,又敛住了,怔怔看着外面的雨,良久,点头叹着:“你说的是有道理,只是我还是与心不忍啊!”
楚高这时听了,本想继续说,突一怔,仰了一下身子,不安搓了搓手,觉得和誉郡王说得太直太深了,突有警觉,就闭口不说。
见他不说,誉郡王略一思忖,就令着:“来人!”
须臾,听一阵脚步橐橐,一个官员进来,刚要行礼,就被誉郡王摆了摆手,只见着他神色看不清,声音却非常清晰:“传我的令,上奏给皇上,着叶青晋正五品翰林侍读!”
叶青现在是正七品,一下子晋到正五品翰林侍读,就连跳二品四级。
要是实官,就算是誉郡王也未必办到,或者就算办到,也要消耗不少能量,用掉一些人情。
但这只是清贵翰林,并且早就许给了天人,现在提前几年,就并无大碍。
以誉郡王的能量,办到这点,自是绰绰有余。
并且就算是清贵翰林,正五品还是正五品,七品县令见要行廷参礼,想拿弄叶青就不可能了。
别说是县令,就算是总督,想随意拿弄一个正五品官员,还是榜眼公,天人,也有些难度了。
而这官员应了一声,当场草拟,郡王府内自有文才,不消多时,一篇奏折就写了出来。
誉郡王一字字读了,才满意点了点首,取了郡王玺印,盖了。
一丝丝青紫气掠过虚空,楚高见了,心里莫名其妙就是一沉,似有几分不祥的感觉,当下就咽了一口唾沫。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充满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