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叶青闭上眼,陷入了深思,许久瞿然开目:“传朕旨意,侍卫亲军,准备灭族。”
“是!”术师听着,吓出一身汗,应着。
“西方圣人反应十分怪异……虽是拦截,基本还是坐视慕容正的败亡,这只老狐狸又在算计什么,还是说,所谓的因果,不得不拦?”叶青不再理会这事,只是暗想着。
看此前对方都不出手,恐怕也放弃了扶持慕容正做华夏之主的打算,但谁都会维护自己的利益……不知它的红线是哪里?
正沉思着,只听几声异响,一人已经跪在自己前面。
“你是南匈奴右贤王?”
“是是是,小王无状冒犯天威,恳请陛下宽恕!”下面一人伏首。
叶青注视他一会,看上去是个英武青年,想必是南匈奴的英雄了,此时此景,有些感触地叹息:“右贤王,知道这里是何处么?”
“这里……”右贤王目光闪一阵,本能要隐瞒,但又解释不了自己跑这面来,只能咬牙说:“秦直道。”
“你们果很了解,不愧是近千年的邻居。”
五胡乱华是一个渐进过程,在别的胡族还没敢动弹时,南匈奴因放家门口驯养,对汉朝情况了解最深,其实没等晋朝,在东汉末年时,南匈奴就已几度深入中原为寇,有时还当诸侯的雇佣兵,来加速汉人的内耗。
蔡文姬就是在战乱中为南匈奴所俘,流落到草原上做了南匈奴右贤王的阏氏,她离开时走的就是秦直道,其间十二年给右贤王生下二子,直到曹操统一北方后问匈奴索要文姬,匈奴畏惧不得不放归,才有文姬归汉,留曲《胡笳十八拍》,通过文学留下了民族的伤痛记忆。
往事使人唏嘘,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改变了,而且要杜绝此类农夫与蛇的故事再度发生。
“杀了他。”
叶青这样说,神色平静,就说杀一条狗。
“不,陛下,不要杀我!”这个右贤王在汉卒挟制下脸色惨白,拖出去几步,见着无法幸免,又激烈挣扎起来:“你这狗皇帝!我们只是要生存下去,这有什么错……”
“噗”头颅飞了起来,血撒在秦直道上。
“右贤王部,男丁全部屠尽。”
“是!”
血光连绵,各种怒吼反抗,如困兽犹斗,但是对叶青来说,都已没有半点波动了,只是在山岗上,坐在墩子上静静看着。
在深邃微白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四处笼罩在黎明中,贾诩行礼,欠着身子坐在木蹾上,抬头看了看远处,这时霞光渐渐显出了紫蓝青绿诸色,片刻,就着下面屠杀,贾诩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红,也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鲜。
霞光中,皇帝的神色看的很清楚,既不是残酷,也不是不忍,贾诩号称三国毒士,杀几万人算什么,但是这种神色,使他都不由一阵寒意。
叶青并不理会贾诩感受,只是沉吟。
生存自是没错,万类霜天竞自由,任何生命族群都有自己劫难,度过去就是海阔天空,反之就是悲哀沉沦,汉人同情过南匈奴而收留之,南匈奴可同情过汉人?
本来就是驯化喂养的家狗,不顺服逆篡反咬,甚至骑到了女主人身上……狼性已展露出来,难道主人家还能留着?
这是大争之世,不进则退,不生则死。
想必当年文姬归汉,曹孟德的心痛也是相同,文姬不是一个女人,而是许多与她同样命运的女人。
民族转折趋于衰弱时的符号,魏武能迎回文姬一人,却迎不回更多流落的女子,在这点上就无法和汉武帝相比,这不是个人能力差距,而是龙气、国力的差距。
力有不逮时,纵英雄之志,亦不能遂心。
匈奴男丁的屠杀无一遗漏,鲜血染红了先秦以来这条古老的道路,埋葬着汉人和匈奴千年的恩仇,原本同出古汉羌系一源的两大族群,与前世一样最后只存活下一个。
草木苍茫,秋风吹过去,莽莽山原在漆黑夜色下蹲伏,仿佛巨兽沉睡,又似向真龙俯首。
叶青站起身,淡淡说着:“传朕旨意,献俘献表,祭告太庙。”
“胡人设十夫,百夫,每三百一小部,五小部为一大部,五大部为一旗,朕心至仁,给予自治。”
“草原划分各旗,无朝廷旨意,不得有千人以上战斗,违抗者灭族。”
贾诩对此非常理解,给予自治并不是别的意思,只是由胡人权贵来统治,比直接统治更适宜。
中原可丝毫不承担负担,只管倾销就是。
胡人生活怎么样,与汉廷没有责任。
只到压榨干净,汉化已深,再给予施恩,收入国家之内。
“天下渐渐平定,令朝廷议得功勋,厘定功臣等阶,略减畿道民负,寇略诸边免今岁租,战死的一干军民,抚恤,甚至追封官爵。”
“臣尊旨。”贾诩应着,见着彤红朝阳升起,他知道,乱世的一切,到这里,完全结束了。
胡道尽,汉道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