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心听着这些虽然有些动容,但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文茵接下来说出的话,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并且还会道出一个她不知道的骇人听闻的信息,还是关于她父亲的,她突然有点不想听了,但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听。
“可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太长久,就因为一次意外,我们一家就这样被毁了。它先是剥夺了我父亲的生命,随后是我母亲的,而我就成为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江语心心里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手指紧紧地捏着杯环,“你父亲……是出了什么意外?”
“是我父母在晚上回家为我庆祝生日的路上,遭遇了车祸,我父亲当场身亡,而母亲被送进医院,没坚持几天,也去了。当时交警判定的是意外,而那位司机也依法受到了一定的惩罚。但后来有人告诉我,这不是一般的意外,是司机酒驾造成的。而且这位司机,并不是那位受到惩罚的司机,那只是被人推出来顶替的替罪羊而已。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过生日的原因,因为每到那一天,我都会想起他们,我又怎么能够开开心心地大声笑着?”
话音落地,文茵的眼眶已经红了,只是强忍着泪水,才没哭出来。
江语心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个不停,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灾难在等着她。
似掩饰什么似的,赶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过了好一会儿,看着文茵稍稍平复下来后,才开口问道,“那真正的司机……是谁?那个去顶替的人又是谁?”
文茵使劲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向上弯着一定的弧度,似嘲又似讽,“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
江语心不敢相信又怀疑地问,“难道……是我爸爸?”
“猜得不错。”文茵似笑非笑地点头,语气有点冷。
江语心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激动地反驳出声,“我不相信!”
在另一边一直注意着这边情况的季洛丞和简逸见她们越来越激动,不禁有些担心。季洛丞很想冲过去将江语心抱住安慰着,可他强大的自制力让他忍住了,还顺便阻止了一旁耐心不够的简逸欲上前去的冲动。
文茵的笑容有些苦涩,“起先我也是不愿意相信的,因为那个时候,你父亲真的对我很好,这一点我从没有否认过。也就因为这样,才更让人怀疑,对于我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那么好,怎么也说不过去。就算是他心好,喜欢帮助别人,可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与我同病相怜,甚至情况比我还要糟糕的人那么多。”
“我自认为我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到后来亲耳听到事情的真相,才彻底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愧疚,而加倍的对我好,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会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特别好的。”
江语心听了,心里已然不能再平静。直直地看着她眼睛,嗓音有些轻微的颤抖,“这只是你一个人的说辞,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当时的我又何曾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事实就是事实,我没必要专门编织出这个谎言来骗你。”
江语心其实已经相信了她的话,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曾经做过这种事,在她心里,她父亲是一位顶天立地,又正直善良的人,是一位爱家顾家的父亲与丈夫。
江语心,“所以,你就是因为这样,在我们家里出事的时候,才避而不见的?你也因为这样才答应了季夫人准备陷害我父亲的?”
“你知道是季夫人,那你还和季洛丞结婚?”文茵惊疑。
“是,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这辈子也只能他是。”
文茵恍然地笑了,想来也是,如果没有爱,又怎么会如此坚定不移地在一起呢?
“你说得没错,确实是因为这件事,避而不见也是真的,答应季夫人陷害你父亲也是真的,我从没有否认过。”
江语心又问,“那你为什么到最后又收手了?这样做你的目的不怕就达不到了。”
“我的目的?”文茵嘲讽地笑了笑,“我刚开始的目的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只要你父亲被毁,我想你们家差不多也会毁了一大半了。这样的话,我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顿了顿,神情有些恍惚,“至于在最后的收手,你就当我突然脑子抽风吧。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到了最后才停止了,明明之前我的决心那么大。或许是在那一念之间突然想到了我父母去世后的这些年里,你们一家人对我的种种好,让我突然就不忍心了。”
“可以说你父亲是毁了我,但又成就了我。我到底该恨他,还是感激他,早已经分不清了,也或许一半一半吧。”
江语心听了,心里一阵怅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那你到最后停止了后悔吗?”
文茵笑着摇头,“我说过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后悔,因为我知道,后悔只是一个给人们做了错事后安慰自己的措辞罢了。”
江语心心里突然有了点安慰,“那你现在还恨我们吗?”
“你们?”文茵笑了笑,“我从来都没有恨屋及乌这一套,在我这里,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当年我跟你的相处的时候,都是真心的,我并没有故意为了报仇而讨好你。所以我从没有恨过你,也没有恨过你母亲。”
“至于你父亲,我该恨他,又该谢他,在这一恨一谢之间,早已经麻木了。现在我就只当他是一位与我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两不相欠,谈不上恨与不恨。”
江语心心里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说不恨我和我母亲,你对我们都是真心的,那我父亲真的出事的时候,我们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的时候,你为什么避而不见?是不知道实情,还是故意的?”
“这也是一半一半吧。”文茵,“当年在我停止了报复过后,就独自一人离开海城了,我回了老家,那是在一个偏僻的小乡镇上,网络通讯并不发达,整整一周的时间,我不开手机不联系任何人,也不关注外面的任何新闻,彻底与外界隔绝。所以你父亲出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事情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曾经回海城找过你和你母亲,但我没有找到。后来我就想着,算了就这样吧,随遇而安吧,我虽然放弃了报复你父亲,但心里总有一道坎过不去。所以我……”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江语心一下打断了她。
此刻她的心里如一团麻似的,很乱,以前她一直在为文茵找借口,甚至是她们见面之前的一分钟里,她同样如此。可如今真的听到了这些隐情,她又觉得特别的不是滋味。
文茵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平静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语心摇头,该知道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不知道的也差不多猜到了,也没有什么再问的必要了。
文茵又说,“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这些事实,刚开始我约你过来,其实是想求得你的原谅的,但现在我突然就不想了。”
江语心闻言,抬起眼眸看向她,她继续说,“其实你的原不原谅对于我现在来说,似乎不那么重要了,毕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们终究回不到过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友好的相处下去了,我相信你也一样。我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将这些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顿了顿,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语心,以后我们,各自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