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从另一侧小跑过来,抱起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对着蔺奶奶连连道歉:是我的错,让四少爷跑出来了,我现在就带他离开。
小男孩趴在佣人的肩膀上,脸对着陈携炜,一点一点走远。
陈携炜嘴边勾着淡淡的笑容,不由多看了几眼。
哪知,小男孩对他的笑容不感冒,伸出舌头调皮地扮个鬼脸,然后把小脸缩在佣人的脖颈间藏了起来。
第二次来到褚家,时隔八年。
陈携炜已经是医学界的杰出人物,获奖无数,拥有双博士的头衔,被蔺奶奶邀请做褚家的私人医生。
他接受这个聘请,主要是为了褚家的五少爷褚辰,他一心钻研医术,早早就对何斯体质有浓厚的兴趣,几番考量之后,他决定辞去三甲医院的任职,来到褚家任职私人医生。
他一身白大褂,胸前还挂着三甲医院的胸针牌,手中提着医用箱,着装得体,斯文有礼,跟在老管家的身后进入褚家厅堂。
老管家命人去报备,他站在厅堂等待。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通往二楼的楼梯间突然传来响动,紧接着便听见有人惊呼一声,他闻声看去,瞧见一团黑影以最快的速度从楼梯口滚了下来。
正巧滚到他的脚边。
就跟八年前的玩具球一样,路线都没变。
只不过这次的球球太大了,还是一团毛茸茸。
哦,好疼!
毛茸茸居然会说话,坐在地上喘几口气后,慢吞吞地把脸抬起来。
陈携炜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个熊猫装扮的捣蛋鬼。
隔着玩偶头套对视许久,捣蛋鬼热得要命,忍无可忍地把头套摘下来,一张漂亮精致的脸露出来,额头碎发有些凌乱,白皙的皮肤出现一层薄汗。
这时候的褚四少,十二岁。
陈携炜一眼认出少年眼角下的泪痣,回忆到八年前与这孩子的初遇。
褚四少先一步开口,从小到大,语气始终没变过:你是谁呀?
我姓陈,是医生。陈携炜露出友好的笑容。
褚四少并不领情,抱着熊猫头套站起身,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哦,陈叔叔好。
我见过你,陈携炜试图唤醒少年的记忆,你是小五的哥哥,在你小的时候,我们经常见面的。
褚钧眼睛骨碌转,想了半天才有点印象,原来是你啊,你是我弟弟的医生,我想起来了。
说完以后,褚钧抱着熊猫头套一溜烟跑到电梯口,按下升降按钮,一边带头套一边嘴里嘀嘀咕咕:趁小五还没有起床,我要去吓唬他...
陈携炜好笑地摇头,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淘气。
从那以后,陈携炜经常会出现在褚家,多数时是陪在褚辰的身边,照顾褚辰的特殊体质,也一直在想办法收集学术资料,希望能让褚五少有一个健康的好身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携炜发现有人总在背后偷偷盯着自己看,等他回头的时候,余光只能抓住一个逃跑的纤细身影。
褚钧在偷偷观察他。
得知这个消息,他平静如湖的心底泛起涟漪,那个漂亮又顽皮的男孩子,好像对他这个私人医生很感兴趣。
相对于褚辰,他与褚钧的接触并不多,两人只能远远地看着彼此,很少靠近,很少言语,但是这种只凭眼神的交流,似乎比开口沟通还要微妙。
过了一段时间,褚钧已经不甘心只是远远地看着,褚钧想和弟弟一样跟陈医生有近距离的交谈和接触,他本身就是个淘气鬼,学校里出了名的小魔王,他决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引起陈携炜的注意。
哪怕让陈携炜讨厌自己也好,总比一句话都不说要强。
他在陈医生的医药箱里放毛毛虫,然后又往陈医生的兜里悄悄放蚂蚱,最过分的一次是他往陈医生的茶杯里放泻药。
妥妥的一副中二欠扁的小王八蛋。
可不论他做了多少坏事,陈携炜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永远都是站在那里,笑容温和地看着他,眼底是纵容,也是满满的溺宠。
可惜当时的褚钧年龄太小,看不懂陈携炜的心思,只觉这人眼里根本没有他,就算他做再多的小动作也很难引起陈携炜的注意力。
陈携炜不在乎他,只当他是个顽皮捣蛋的小少爷,在陈携炜的心里,他不及褚辰的十分之一。
他是这样想,可他不知道陈携炜的内心世界,更不明白陈携炜为什么会主动与他拉开距离。
一个成年男人,某天忽然发现自己对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男孩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这种充满道德底线且不被认同的感情一旦被他发觉,怎么可能还敢靠近。
陈携炜把这份肮脏的感情压在心底深处,默默看着那个人从少年蜕变成青年的过程,陪他度过懵懂的青春期,踏上高中的征程,再看着他交朋友,融入到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
这个时候的褚钧,已经是一米八几的大男孩,那张俊脸堪称人间绝色,只瞧一眼,便让人身心沦陷。
陈携炜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得不到进展,直到持褚钧毕业晚会的这天晚上,改变了他们一直以来奇妙的相处模式。
陈携炜的私人工作室刚刚成立不久,每天日理万机,慕名而来的患者应接不暇,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褚家看望蔺奶奶,自然跟褚家兄弟也有一段时间没见。
加班到很晚,他换下白大褂,穿回自己的衣服,刚走出工作室的门厅,便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你好,请问您是褚钧的陈叔叔吗?
一道充满朝气的年轻女性嗓音传来。
陈携炜先是一愣,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陈叔叔这个称呼了。
大约是五年前,从褚辰的口中得知,褚钧不知道抽什么疯,硬逼着褚家兄弟改口叫哥。
理由是,陈携炜看着跟褚傲差不多,凭什么叫他叔叔!
陈携炜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无论是哥哥还是叔叔,只是个称呼罢了,他都会笑着接受。
何况叫一声哥哥,他和褚钧之间的距离就好像无形中缩短了一点。
我是。他轻声应着,语气柔和得像是初春的暖风,拂过人的耳边,留下丝丝暖意。
电话另一边的女同学,可能是没想到声音会这么温柔年轻,反应几秒后,才慢半拍的说:褚钧喝醉了,您能来接他吗,因为他嘴里一直在叫您的名字,希望....
女同学话还未等说完,电话就被抢了。褚钧带着酒气却软软糯糯的小鼻音,拼命抑制话音里的哭腔,开始撒娇卖萌:陈叔叔,你来接我,行不行?
这要是不行,还是男人吗?
陈携炜管女同学要了地址,撂下电话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褚钧的所在位置。
喝醉的褚钧非常黏人,而且比清醒的时候大胆十倍。见到他人的一瞬间,就跟小二哈见到了主人,直愣愣地扑到他怀里拱来拱去。
陈携炜原本是打算把人送回褚家,但是褚钧引人犯罪的身体不断贴近他,一张俊脸伏在他的肩膀,一直往他耳朵里吹热气,泛红的双眼带着朦胧的水汽,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小声恳求: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今晚想和你在一起。
一直以理智和淡定风格出名的陈携炜,这次跟中邪了一样,居然点头答应了。
他把人带到酒店,想让人安心睡个好觉,但是褚钧挂在他身上怎么扯也扯不下来,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紧紧缠住他的腰,热腾腾的脸一直蹭他的下颌线,蹭的他身体里燃起一团火。
万万没想到,喝醉的褚钧会这样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