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颂音辞_np文作者:
清风颂音辞第71部分阅读
对你们都充满期盼,这些匣子里的东西,都是朕一点点收集起来的,却不知从何时起,你们翅膀硬了,心大了,就都变了,对着朕时你们多了算计、多了讨好、多了心眼,可独独少了情份。”
“徽音说,只怪朕将你们个个都培养成才,才弄出诸子相争、谁也不服谁的局面。”康熙难过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又长叹连连,“徽音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也不是好皇子,你们有野心,朕并没有多生气,朕生气的是你们为何枉顾父子、兄弟亲情,朕伤心啊,朕养出的儿子,怎么可以如此……如此……”
徽音,这个名字,这个人,从这一刻落入了所有皇子的心中,除了胤禛,他们全部对此提起了高高的心。
“朕今日之所以对你们明说,属意皇四子胤禛继位,就是想告诉你们,相争是手段,一旦有了结果,继续再争那就是执迷不悟,朕……不想有朝一日你们为此……”话虽然未尽,可意思大家都懂了。
“你们跪安吧,今日朕说的这些,你们都好好想想。”康熙疲惫地挥挥手,他今天受得刺激已经很多了,“胤禛,你先留一下。”
诸皇子无暇交换眼神,他们抱着各自的那只木匣,低头恭身退出了大殿,他们已经得知的都需要好好消化,哪还有空关心被留下的胤禛?
大殿门一开,清楚地露出了外面的情景,继电闪雷鸣后下起了很大的雨加雪,天也音沉得吓人。
“皇阿玛,保重身体,明儿定要请个太医来,不能再耽搁了!”胤禛抱好自己的那个匣子,扶着康熙慢慢往里面走,大殿里太凉了,之前已经待了太久了。
“胤禛,膝盖可疼?”康熙瞄了眼儿子的膝盖,他刚刚看得真切,儿子起身时僵硬了一下,定是不适了。
“儿子还好,回去敷敷便好。”胤禛也没说不疼,只是如此答道。
“朕现在可不敢欺负你,徽音要找朕算帐的!”康熙酸溜溜地来了这么一句,察觉到旁边人要跪,他赶忙拉住了,“朕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皇阿玛……她在您这儿?”胤禛忐忑地轻问,心里做好了承受斥责的准备。
康熙顿足,之后拍了拍扶住他的手:“她今儿救了朕的命,还以此作了交换,要朕为你修改玉碟。”他也是听了这个交换后,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方意识到,这个结果很早以前就注定了。
诚如徽音所言,除了胤禛,他别无选择!
“什么?”胤禛难掩震惊之色,既为着皇阿玛遇险,又为着心爱之人的所做所为。
“而且,她还警告朕,若是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修改玉碟是交换所得,立你为储不是因你本身,就要朕好看!”康熙说起这个也感触复杂,他这个作阿玛的,其实还不如徽音为胤禛想得周全。
“皇阿玛莫怪,她……是为了儿子,并不是……”胤禛急着辩解,情急之下竟忘了那女子并非易与之人。
“朕知道,”康熙笑了笑,“从明儿起,朕一点点告诉你,你就知道那丫头有多不好对付,所幸……她向着你,朕也就不用那么忧心了。”
“皇阿玛,其实……其实她并没有您以为的那么危险,”胤禛小心地开了口,“她本性里其实是厌恶权势的,也没有野心,所以……”
康熙眸光一闪,并没有答话,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父子两人回到寝殿,就看到软榻上昏迷着一名汉裙女子,炕桌上摊着的帕子上放着几块碎玉。康熙敏锐地察觉到胤禛在看见昏迷的徽音时,手颤了几颤,脸上也绷了起来。
“她救了朕后说了几句话就晕过去了,那块玉……是她的,曾被朕掉了包,今日也碎了!”康熙简单解释了一下,逆天改命、起死回生,这些他不愿说出来,他猜想徽音定然也是不想人知晓的,即使那个人是胤禛。
“皇阿玛,儿子……”胤禛浑身僵硬,他想马上带心爱之人回去,然后让小七仔细看看,从小十一出生后,他再不敢以看待常人那样看待她的身子了,他讨厌闪失,更憎恨意外!
“你带她回去吧,朕也乏了!”康熙随意摆手,爽快地放人了。折腾这么久,他自然是累的,尽管灵魂再度入体,徽音又拼了那块玉恢复他的元气,之前的病好了大半,身子似乎也强健了,但……休息还是必须的。
胤禛走到软榻边,轻柔地抱起昏迷中的徽音,人一入怀,他的心就沉了下去,惶恐从小到大、由少到多,逼得他几近疯狂。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他明明抱着她,她也明明有呼吸,却让他有种只抱着躯壳的惊慌无助,他……竟生出一种她再不会睁眼的感觉。
康熙略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胤禛,怎么只是一瞬,这孩子周身就冷下了这么多,犹如数九寒天似的。
李德全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拿着一件没有品级区别的斗篷过来给胤禛怀中的女子盖上:“四爷,外面雨雪大,奴才命人备了大伞,这个先给四侧福晋披上,免得受了凉!”他是真心的,四侧福晋今天不止救了万岁爷的命,也救了他的命啊!
“多谢。”胤禛动动唇,感念地看了眼李德全,心里记下了这份情。
“李德全,把胤禛的斗篷也给披上,你亲自送了他们出去!”康熙醒悟过来,一把扯下了身上的斗篷,他似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还是备辆马车过来吧,离宫门还有段距离呢,别染了寒气!”
“儿子谢皇阿玛!”胤禛抱着徽音结实一跪,康熙赶紧让李德全扶他起来,送他们出去。
寝殿nei安静下来,康熙坐在床上发怔,他不信鬼神的,可是……他抬起手握拳松开,再握拳再松开,终于叹了口气,脱鞋躺到了床上。今天,他不仅变成了一缕魂,还又从一缕魂回到了身体里,除了徽音,无人看到这个过程,但他还是觉得悚然。
胤禛说,徽音是没有野心,康熙以前不信,可现在他信了,若是徽音真想谋夺江山,以她这般超越凡人的能力,岂不是异常简单的事?再回想当日提出合作时她说的那些话,康熙一点点想起时就知道了,那全部是实话,没有半点骗他欺他!
脑海里想着这些,康熙渐渐合上了眼。
走出乾清宫,胤禛把自己的斗篷也给徽音裹上了,愣是让她没露出半个衣角,步履匆匆地登上李德全安排的马车,急着往王府赶,便是他身上的衣衫被打湿了一半,也顾不得多看,他……委实心焦得很。
也就在胤禛坐着的马车刚从宫门口使出,今晚去过乾清宫的各个皇子就知道了,他们被康熙弄得心乱如麻,直睁着眼到了第二天,根本没法闭眼睡觉。
朝堂上明哲保身的五、七、十二阿哥当然是最轻松的,他们抱着那个木匣子思绪起伏,虽然也有想到四哥改玉碟、立储君的事,却只是觉得来的太突然,没有丝毫先兆,其余的倒是未曾多想,这些年来他们和这位四哥的关系不差,自然无须担心。
继他们之后较为轻松的就是九、十阿哥了,他们的性子里最是胆大,再说又和四哥最疼的女儿关系好,他们就不信颜颜是个不念着叔侄情份的,只是……皇阿玛既然定了四哥,以四哥那刻板的性子、严肃的模样,他们日后会颇受拘束,难有现在这般自在了而已,他们都不惑之龄了,这个倒也忍受得了!
最忧恐的就是三、八、十四阿哥了,他们争了,还争得那么厉害,或多或少都和老四有过节,日后绝逃不过被清算的命运,若是不想要这样的结果,除非……他们能来个逆转,登上那个位置,可想想手中无兵权,也无法和皇阿玛抗衡,即使成功了,那帮兄弟也不好对付……可真是穷途末路了!
且不管这一夜多少人不眠不寝,第二日照样天亮了!
康熙叫大朝,当众宣布了修改雍亲王玉碟之事,并接连吩咐下去,准备祭祀事宜,着人拟出正式的诏书,准备昭告天下。
满朝文武一听雍亲王要记到孝懿皇后名下了,就算没正式立太子,可哪还有不明白的?暗地里站了队的纷纷看向所支持的皇子,没站队的脑子里念头疯转,想着怎么才能立身于两朝不倒,至于那些老狐狸级别的,则很细心的观察了诸位皇子的反应,发现十五以下办差了的几位皇子满脸讶异和突然,而十四阿哥以上的皇子们却半点没有异色,显然是已经知情了。
宗室以前是因颜颜对雍亲王报有好感,后来又出了抚蒙联姻逐步取消的事,对于雍亲王即位并没有多大的反感,只有安郡王一系的议论纷纷,频频看向八阿哥的方向。
大朝后,康熙宣了任宗正的几位宗亲到暖阁,一看就是要商量着修改玉碟的具体事宜。
而分派了祭祀之事的臣子们则急吼吼地离开,想着回去翻查往例,定要办好这差事,免得吃挂落。受命拟诏书的自然也要忙的,聪明地避开了议论的旋风。
老狐狸们都是康熙的亲信,只要忠于王事,他们就不会倒,更何况抱的是康熙的大腿,他们怕什么呢?
有些墙头草想着和胤禛攀谈攀谈,谁知一转眼却发现,即将发达的雍亲王早都下了乾清宫的几十级台阶,一个人走远了!
康熙五十九年九月十五,大清皇四子的玉碟正式更改,他的生母由包衣出身的德妃变成了康熙母族佟佳氏出身的孝懿皇后,既理亲王胤礽之后成为了康熙的第二个嫡子。
天地、祖宗这些祭祀由康熙亲自带领皇子、臣子一一进行,胤禛始终跟在他身边,所处的位置在诸皇子之前,在众臣之上。而昭告天下的诏书也已发往各地,就连最远的云南都没有露掉。
雍亲王府的地位立刻尊贵非常,然,胤禛却越发约束自己的儿子,让乌喇那拉氏敲打府里的女人和奴才,如果不遵规矩,严惩不怠!
可这一切,徽音却半点也不知道,她……从初八那天晚上后就陷入了昏迷,至今都未曾醒来,不止胤禛身上的寒气越重,就连默默都不再笑了!
第32章你放弃吧
雍亲王府里安安静静的,西北院里却迎来了位客人。
默默守在徽音床前,才刚满月不久的小十一躺在自家额娘身边,闭着眼睛正在呼呼大睡。看护弟弟和额娘,成了默默现在最重要的事,此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说是来探望的安氏和张氏,眼底不由得窜过阵阵冷光。
“七阿哥,奴婢听闻侧福晋一直未醒,连十一阿哥的满月都无法出席,心里实在不安,特地带了些药材来看望侧福晋,还请七阿哥代为收下。”年纪比弘时大不了多少的安氏一副担心的模样,还提起帕子抹了抹眼角,似是担忧不已。
默默连眼都未抬,只点了下头就算是回应了。这安氏和张氏是阿玛孝期满后,三叔送来给阿玛的,只说是让端茶倒水的,可这等事还有谁不明白的?可惜……阿玛将人带回来就交给了嫡额娘处置,这都两三年了,愣是没提过半句,府里谁不知道阿玛根本没碰过她们,如今她们就是众人眼里的笑话!
“七阿哥,您也莫忧心,侧福晋有爷日日记挂着,怎么会有事呢?”张氏不甘示弱,继安氏之后也开了口,她们入府后就发现了,这位侧福晋最得爷宠爱,本来还想着与这位侧福晋交好,以求入了爷的眼,谁知这位侧福晋傲得很,根本不搭理她们,更别说给她们帮忙了。现在可好,还弄得昏迷不醒,她们倒要看看,她还能怎么傲、如何傲?
默默闭了下眼,他真想杀了这两个……这是来看望吗?一个个的盼着他额娘再也醒不来,这些天他虽然没刻意去听,却也知道府里上下无人不在等着他失了额娘,等着他失去庇佑,更等着他忙于守着额娘而疏忽了弟弟,好让他盼了那么久的弟弟夭折,他怎么会让他们如愿?怎么会?
诗涵站在旁边也窝了一肚子的火,自黑帝不在了以后,这院里就渐渐来了拜访之人,今儿是李侧福晋,过几日是钮钴禄庶福晋,再过段日子乌雅格格和完颜格格又来了,主子不爱住在府里,何尝不是因为这些?今年更好了,主子出月后昏迷不起,连嫡福晋也来看戏,这些天就再没消停过,今儿连两个没伺候过四爷、侍妾都算不上的也上门了,这叫什么事啊!
“诗涵姑姑,额娘要静养,送两位……出去吧!”默默偏头冷冷地看了安氏和张氏一眼,提到她们的身份时顿了一下,还讽刺地勾了勾唇角。
安氏和张氏不忿被这样明晃晃地嘲讽,想要说什么,却被那冰冷的目光吓住了,匆忙福身后转身走了,暗地里却怨毒不已,哼,神气什么?就算是皇孙,等那半死不活的剑人死了,没有额娘在又能成什么气候?等她们得了王爷的宠,不照样要叫她们庶母,要行礼问安?
“诗涵姑姑,把她们带来的东西全部给爷丢出去!”默默不屑地冷哼,仿佛觉得那都是垃圾一样。
“主子,您都没日没夜守了这么多天了,还是歇一歇吧!”秋苒已经是大姑娘了,她上前劝了起来,从九月初八起主子就没离开过床边十步,这都十天了,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啊!
“是啊,小主子,秋苒把软榻都铺好了,您不愿离远,就在那儿躺躺吧!”雪歌帮着劝解道,小主子诚孝,坐在主子床边就不动了,除非十一阿哥吃喝拉撒,否则半点也不挪,她们这些做奴才的看着都心疼。
“你们累了就换着伺候吧!”默默摇头,只说了这么一句。阿玛忙着跟皇玛法祭祀,修改玉碟引起的事还多得很,要不然这些女人哪敢来烦人?嫡额娘巴不得额娘出事,更不会发好心。除了他,谁又能这样守着额娘?
劝了没结果,丫头们相视一眼,只得退下去弄些有营养的,好给小主子补补身子,旁的她们根本无权干涉。
默默握着徽音的手,异常担忧她的情况。他知道时,是阿玛抱了昏迷的额娘回来的,只说救了皇玛法弄得,具体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额娘都这样十天了,他不清楚缘由,除了就此守着,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最大的问题是……他眼中的额娘不过是仅有身体,灵魂去了哪儿,却是丝毫不知,这让他怎么能不焦灼?
“小七,你额娘醒了吗?”疲惫的胤禛衣服都未换,还没进屋就开口问道。
“没有。”默默起身行礼,摇头叹道。
“哇~!”床上的婴儿忽地出声,默默连忙转身将他抱了起来,照顾了这么些天,他一看便知道是怎么了,向胤禛告罪一声,取了个小褥子裹上,就往外面走。
胤禛鼻子酸了酸,他敛衣坐在床边拉着徽音的手,好悬差点给哭出来。祭祀的事还没完,他连礼服都没换,就想着抽空来看看,谁知还是失望了。
静默一会儿,胤禛逼回泪意开始念叨:“徽音,你何时醒来?啊?你快点醒来吧,你瞧瞧,小七才十二岁,正是进学的年纪,你怎么忍心让他一直带孩子?还有小十一,皇阿玛说要起名字,可现在都没见信儿,你若不催催,该如何是好?你这个额娘不照顾着,他该多委屈?”
这些事哪里就算个事了?名字没见信儿,他这个当阿玛的怎么不去催?小十一有阿玛和亲哥哥看顾,如何就能受得了委屈?
“徽音,”胤禛拉起徽音的手贴在脸上,“我……很担心,你不能丢下我们,默默守了你这些天,颜颜那边得了信也在往回赶,小十一还那么小,你骨子里最是温柔,怎么狠得下心,怎么狠得下?”
默默抱着换了尿布和襁褓的弟弟站在门口,却驻足未进,听到向来冷面自持的阿玛这般说话,如同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耍赖,他……即使再天生冷漠,也会动容。
本来因为小十一满月未大办而生出的怨怪,此时已从默默心中变淡、消失了!
“七阿哥,爷可在?时候不早了,那边还等着呢!”高无庸小心翼翼地上前,满脸汗水地道。
默默点了点头,站在门口向里喊道:“阿玛,高公公来了,说是时辰不早了!”
屋nei的胤禛匆忙调整表情和衣饰,摸了摸徽音的脸,又恢复往日清淡冷冽的模样,步履雍容地走了出去。
而不知晓这一切的徽音,究竟在哪里呢?
须弥境,灵树前的空中,浮着一虚一实两道人影,在他们旁边,还有一头小山一样的猛兽,却是头巨型的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