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玛法,额娘虽然将事情全部交到了我手中,”默默侧身面向康熙,“但是,她交待了我,合作之事并没有时限,为求平稳继续,一切会影响合作的因素,都要乘早扼杀。”
康熙点了点头,沧桑无力地道:“还有吗?”
“有,”默默淡淡看了眼紧皱眉头的自家阿玛,“额娘说,她只给两年时间,如果到两年后的现在,三叔、八叔和十四叔还是执迷不悟的话……”
胤禛闻言大骇,诸皇子们比他更骇然,最恐怖的是皇阿玛居然应了:“朕知道了!”
默默的衣衫残影荡过,人已经消失了,仿佛他根本没有出现在此一般。
“皇阿玛……”十四阿哥惊骇之色尚未褪去,双膝触地就要开口。
康熙摆摆手制止了他,揉揉突突直跳的额角,伤感地抬头扫过殿中的儿子们:“朕那日一一细数你们幼年的种种,就是希望你们顾念着父子之情,莫再折腾了,朕老了,既定了胤禛为储君,就希望你们能兄弟齐心,共同强盛大清,可……你们看看那册子上所写的,你们让朕如何说?”
“皇阿玛息怒!”连同胤禛,所有的皇子们都跪了下来。
“胤禛,胤祺,胤祐,胤禟,胤誐,胤祹,你们起来。”康熙点名叫了起,而后曲臂扶头,看向还跪着的三个儿子,长长叹了口气,“朕不知你们三个到底如何想的,朕骂过、罚过、也好言劝过,朕以为三个月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却没料到……你们仍旧不死心。”
胤祺摇头看着这三位想不开的兄弟,实在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
胤祐叹息了一声,早在康熙四十九年,皇阿玛召他入宫,由那个女子秘密让自己的脚恢复如常后,他就知道,虽然痊愈了、与常人无异了,但是也注定了他永远不得争位,这是皇阿玛准许、那个女子愿意帮他的前提,亦是必须。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意识到,四哥……必然是要脱颖而出的,也是那时起,他渐渐不着痕迹地与四哥增进私交,还暗地里表明效忠皇阿玛,做了不少事。
胤禟目光复杂地落在跪着的八阿哥身上,终究撇开了眼,颜颜回京后来看过他,还与他谈了谈,他的选择只能有一个!
胤誐垂眸肃立,比起八阿哥,他更看重的是皇阿玛,所以根本不需要选择。
胤祹摸出腕上的佛珠,闭上眼开始念《心经》。
胤禛视线扫过众兄弟,这一世他不想弄得兄弟相残、怀疑难消的局面,如何能将兄弟情义与朝政两全,这是近来皇阿玛和他最头疼的问题。
“胤禛,把那份‘凤凰展翅’给他们都看看。”康熙指了指放在手边的那个蓝色云锦裹成的本子,有些焦虑地道,“从大清入关到现在不过区区两代,还不到一百年,可是……已经有了这么多的隐患和问题,从四十八年起,朕一直在努力,然而……”
众皇子们依长幼翻看那份写着“凤凰展翅”的本子,里面清晰的列数了大清的种种问题,包衣、旗务、海防、吏治、武器……有几样这几年确实动了,有的却还没有,但是,其详实程度、仔细程度、中肯程度,都不是他们哪个人深思并能够罗列出来的。
“给出这个本子的,是一位与朕建立了合作关系的人,你们大哥、二哥能从废太子的影响下抽身而出,如今在北美和澳洲建立起一个属于他们的国家,就是在朕和此人的支持下做到的。”康熙只是简单提了一下,可儿子们都不是笨蛋,他知道他们一定能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储君之事,是朕乾纲独断决定的,但是坦白说,这个人选也是此人认同的,否则即使即位了,定然也会被弄下来,或者被废,或者被暗杀。”
“皇阿玛,这……”胤禛浑身一震,难道说徽音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康熙摇摇头,有点挫败地道,“从这个本子开始,朕迫于种种缘由答应与她合作,可是目前为止,朕发现她的意图与朕并不相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朕希望的振兴大清,是不与她的意图相悖的。”
“凤凰展翅”已经从十四阿哥手上回到了胤禛手中,所有的皇子全部肃容陷入了沉思。
康熙将手搁在御案上有节奏地敲击,幽深的眸子睛芒闪烁:“今儿朕不骂不责,咱们父子说个推心置腹的话,”徽音常常告诉他,很多东西是要说出来的,不然别人不明白,为了儿子们,他只得放下一概的行事方式,直接点明了给他们听,“你们当中最小的也过了而立之年,不会听不懂朕的话,刚刚那孩子所言你们都听见了,老三,老八,老十四,朕现在就告诉你们,”康熙冷面冷眼地看过去,“要么,你们在这两年nei悬崖勒马,要么,你们就等着两年后莫名其妙地从大清消失,朕念着父子之情,三个月前劝了,这次告诫了,可两年后……朕无能为力!”
胤禛看着局面僵住了,忍不住道:“三哥、八弟、十四弟,只要你们收手,不管怎样都来得及啊!”帝王无情,皇阿玛的确心疼儿子,可是比起大清江山来,他在努力劝诫无效后,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其实……如果是他,也定会如此为之,或者可以说,他已经在这样做了。
三阿哥抬头看了眼站着的胤禛,第一个伏地道:“皇阿玛,儿子知错了,日后只求在家读书教子,额娘能平安无忧!”
胤禛望向龙椅上的康熙,两人都是松了口心劲,他笑着扶起这位哥哥:“三哥说的哪里话,大清江山还要我们兄弟振兴,我还盼望着三哥和侄儿能添砖加瓦呢!”
三阿哥这才放下心,毕竟当着兄弟们的面,老四说了这话,日后就有了明证,只要不被清算、不牵连妻儿和额娘,他认输也认得值当!
“老八,老十四,你们两个呢?”康熙摆手让三阿哥靠边站,紧盯着下面跪着的两个儿子。
“儿子……儿子知错!”八阿哥脑海里千般念头、万般想法,虽然还不甘心,但是这些年他确实也累了,老九、老十慢慢与他离心,老十四又是个j滑的,就算四哥性情那样,可凭着当年时疫时肯那么照顾兄弟,应该不是个对兄弟赶尽杀绝的,他认输了,有皇阿玛和兄弟们在场作证,最差也能得个善终吧?
胤禛扶起八阿哥,拍了拍他的肩:“八弟,放心!”他的眸子不由得发亮,老八认输了,就能大用了,上一世之所以没有饶他们,一是因为他们不止代表自己,还代表着背后的那些势力,二则是他们的才能都用在了与他作对上,他恼了急了,当然不会手软了。
八阿哥目光一顿,不禁看向了皇阿玛,发现那苍老的身躯僵硬稍缓,他暗自猜测,难道……皇阿玛也在担心他们被……所以才这般好说歹说让他们罢手?
“老十四,你……”康熙又揉起额头,“朕不知怎么说你好,算了算了,你若不肯认输,朕也不强求,爱新觉罗家的闲散宗室很多,大不了让胤禛养着你就是了!”
众人不明白皇阿玛为何如此,看向老十四才明白,那家伙一脸的不服不甘,会认输……就算会认输也要怀疑他是不是假装的,连十二阿哥都不敢信,更别说胤禛和康熙了。
“今儿就到这,你们都回去吧!”康熙坐好道,“胤禛,你留下和朕再说说那些事儿。”认输的诚意,徽音还是要观察的,她可比谁都疑心重,不确定无误了,下一步的东西是不会出手的。
且不说这边出了暖阁的皇子们作何想法,那边的徽音也遇到了个插曲。
十四阿哥的侧夫人马尔泰氏到了雍亲王府,见过乌喇那拉氏后提出了想拜访瓜尔佳侧福晋,在乌喇那拉氏说了她想拜访的人卧病在床、而且院里还养着头老虎之后,她还是执意要见,乌喇那拉氏就答应了她。
西北院难得一用的待客厅,徽音着旗装、梳小把子头,抱着小儿子坐在从小汤山那边送来的轮椅上,由诗涵推着露了面。
因丈夫有爵无爵的差别,若曦给这位疑似老乡行了礼,才坐在椅子上。
“敢问……我们似乎并不认识吧?你为何要见我?”徽音温柔地拍抚着怀中的婴儿,公式化地笑着问。
“今年三月,四侧福晋在南苑说了些关于日本人的事,若曦甚为好奇,便想见见侧福晋。”这些年下来,宫里的历练、十四阿哥府里nei宅中的打磨,若曦早已洗去了现代人的很多东西,她眼神在这位美丽的女子身上打转,忽地问道,“四侧福晋可听过毛泽东?可听过世博会?”
徽音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扯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简直不知所谓,当年讨好胤禛不成,现在又想借着什么“来自一个地方”求个平安吗?就算都是现代人又如何?她可是2029年来的,和这个脑残的能一样?
“侧福晋真的没听过?”若曦再问,她好想回去,本以为十四爷是爱她的,谁知并非如此,历史也变了那么多,她没有优势了,十四爷的后院又争风吃醋的,她真的想回家。
“哇~~哇~~!”小十一忽然大哭起来,徽音益发不高兴,抬头冲外面喊:“小东子,送客!诗涵,推我回房,小十一饿了!”
若曦刚要开口,触目那哭得涨红脸的孩子,就作罢了。太医说她芓宫太凉,不宜受孕,这都十年了也……说不羡慕嫉妒,那根本不可能!
“额娘,小十一怎么了?”若曦刚出待客厅,就见一名长得极像四爷的少年匆匆忙忙往刚刚那位侧福晋进去的屋里走。
“十四侧夫人,请这边走!”小东子在前引路,一点都不多话,他可听出来了,主子不喜欢这位登门拜访的,嗯……凡是登门拜访的,好像主子都不喜欢。
“有劳公公了。”若曦示意巧慧打赏,心思沉沉地离开了这里。
她终究什么也没问出来!
默默进屋看到弟弟在软榻上用唾沫吹泡泡,自家额娘倚在旁边逗弄着,很是无语了一下,额娘睛神好些后,小十一就送到了额娘身边,可他也看出来了,额娘说是照顾,其实逗弄的时候更多。
“额娘,您又这样!”默默请了安也蹭了过去,不太敢想他小时候被怎么折腾的。
“你姐姐年幼时特别灵慧,几个月大的时候逗逗还行,后来就不上当了,你小时候……乖得让人心疼,更多的时候就安静待着,我极少逗你。”徽音回忆道,看着小胖手摇来摇去的小儿子,笑着道,“这孩子说乖也乖,说闹腾也闹腾,我身子不好,能多陪着就多陪着吧,免得他长大了觉得我不疼他。”
默默听到额娘最后那叹息般的话,神情也沉寂了下来,额娘……自己都无法控制昏迷和清醒,这种情况也不知要持续多久!
“对了,‘威胁’送到了?”徽音忽然问。
“送到了,估计他们都会盯上咱们了!”默默点头,目光寒了寒。
“有胆子就放马来吧!”徽音无所谓地道,“你阿玛和你外甥那都派些人保护起来,有人出暗招的话,也好有所防备。”
“额娘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谁要敢动手,怎么狠就怎么收拾!”默默目现杀气,随后又劝道,“额娘,您身边也留些人吧,这样我也放心。”
“不用了,”徽音失笑,“我只是身体不好,能力还在的,堂堂金丹初期的修士,怎么着也比凡人强多了,况且我还有须弥境,你忘了,意追还在那里呢!”
“那好吧,额娘,您可千万保重自己,再不能乱来了!”默默近乎恳求地道,不管要他做什么,只要额娘安好,他就放心了。
徽音点头,这个儿子让她很欣慰很放心,所以才会把所有的事交给他,“罂粟”计划也拿给他看了,从上个月起,他每天晚上都要进须弥境,看到他忙的那些,她就越发满意了,即使现在完全放手不管,她也能彻底安心。
“罂粟”计划,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第35章登基为帝
康熙五十九年十一月底,孝懿皇后之子---雍亲王胤禛在封笔之前上了道折子,引起了朝野哗然。
准许大清臣民蓄发束冠?!
汉臣们吃惊之余就是大大的欢喜,而满臣们则群情激愤,当庭就驳斥了回去,说了祖宗规矩,说了大清定制,总之就是一句话,这发不能蓄!
康熙把这个问题交给了胤禛,胤禛只是很淡很淡地说道:“本王没有说要改祖制,诸位大人不愿蓄发的,可以继续剃头,本王只是建议皇阿玛稍加修改这条禁令,并没有说要彻底推翻祖制。”
汉臣们偷看康熙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不高兴或者反对的意思,立马一个个的出列附议,这事是准太子雍亲王提议的,就算他们附议被秋后算账了,也不会太重不是?可如果这事成了,那他们就不用顶着光溜溜的脑袋了,想想魏晋唐宋时潇洒飘逸的长发,他们觉得自己也有机会效仿了,自然不会躲着不出来。
当然了,还是有些汉臣没站出来的,主要是他们根基浅,不像那些受皇上看重的,万一被事后追究,他们可就啥都没剩下了。
满臣们闹着不同意,这事就给推后了,谁知当天下午,康熙带着雍亲王见过这些满臣后,那口风立刻就变了!
其实这事,是胤禛打从被康熙带在身边教导后,又出了兄弟们认输那事,他向康熙提出来的,先说了汉人反骨,赞颂了皇玛法的政令,便说起了同意蓄发能进一步收拢汉人的心,最后给出了蓄发以后通过教育一点点让汉人变成他们需要的汉人的意见。
本来不同意的康熙,听到这儿也捋着胡子考虑起来,胤禛再接再厉,又说了,这教育是朝廷发起的,怎么教、教什么也由朝廷说了算,让汉人学骑射就学骑射,将来学成了不管是移民到海外去帮大哥、二哥,还是移民到西北同化蒙古人,都是可行可用的,至于怕他们拧起来造反……只要武器管制得好,这些年陆续又掐死了那些领头的,没人煽动,过个几十年,汉人也就不再是原来的汉人了。
“胤禛,这招……有人给你支的吧?”康熙笑眯眯地问,他教出来的儿子,他都想不到这里,怎么胤禛能想到?
“不敢隐瞒皇阿玛,”胤禛很坦然地回禀,“五十六年儿子与徽音闲谈时说到了汉化的问题,她无意间说‘汉人可以用文化同化满人,满人怎么就不能影响他们?’儿子私下里思虑好久,才觉得咱们是被汉人悠久的文化给震住了,总觉得那是大山,无法逾越,儿子又研读了史书,发现汉人其实也不是纯粹的汉人,历史上多次迁移,又与胡人、羌人、西域人血统融合,安史之乱后北民南迁,说不得江南之地的汉人,有的还是少数民族之后呢!”
康熙连连点头:“说得好,想那唐高祖李渊,本是隋文帝封的太原公,骨子里有一半以上的鲜卑族血统,但他的儿子李世民最后却备受汉人推崇,俸为名君之首,现在的汉人哪个没沾些他族血统的?还敢称什么正统,真真可笑至极!”
“皇阿玛所言正是,儿子觉得臣服不是表现在头发上,而是在骨子里、魂里,经过皇玛法和皇阿玛这些年来的打压,汉人血性少了很多,现在咱们只要给点表面的甜头,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主动用文化去同化他们,想必再过两代、三代,大清会慢慢向咱们希望的方向走。”胤禛虚心称是,他现在的位置不上不下,意见可以提,不提说明没本事,可提了却同样要表现出求教和谦虚,否则皇阿玛该猜忌了。
“好小子,朕看你还想借着此事卸了老三背后那些翰林文人吧?”听到这里,康熙是有些认同这个继承人了,他忧心的,胤禛也想到了,还在想法子解决,着实比旁的儿子们强不是一点半点了。
胤禛不安而忐忑,却并没有否认:“皇阿玛,儿子不瞒您,此举确然有这层用意,儿子只是不想将来不敢委以三哥重任,江山是咱们家的,单靠儿子一人是不够的,有兄弟们帮衬,自然要比单枪匹马好很多。”
康熙没有说话,只是捋着胡子闭目养神去了。
胤禛心里明白,这番话一出,皇阿玛定要对他更满意的,毕竟为君者缺了疑心,那是绝对不行的,即使是对着兄弟也一样!
康熙五十九年腊月,蓄发条令在这年的最后一次朝会上确立,并昭告天下,明年起愿蓄发者可自行蓄发,不愿蓄发者可照旧剃头,但是束发之冠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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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第72部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