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次也会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被放弃,被抛下。可是,偏偏是最不该舍身救她的那个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挡在了她的身前。
难道他不知道,江山社稷和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比起来,哪一个该取舍吗?
爱新觉罗颙琰,他身在帝王家,明明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个道理!
锦被笼罩的黑暗之下,绣玥用双手覆住脸,一直以来,她都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她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从来都不对等的身份,哪配有对等的感情?
所以她便收了心,将其严实地包裹起来,让自己不受到伤害,可是在她疑他的时候,忧心的时候,揣测圣意的时候,自保的时候,在那一瞬间,她身边的这个人,心里竟然纯粹到只有这样一个想法,就是护她周全……反倒称得她的心思如此肮脏。
“小姐,你怎么了?”宝燕见绣玥有点不对劲,忙走到床边去掀开被子,“小姐,小姐是不是昨夜吓到了,小姐你哭了?”
绣玥伸手擦了擦眼睛,重新坐了起来,“没事儿,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有点累。”
看到绣玥还这样平静,宝燕才稍稍放心,“也难怪小姐要心力交瘁了,最近的事儿真是一波接着一波。”
她试着劝道,“小姐,不管再如何伤心难过,也不能不用膳呀,留得青山在,咱们才能想法子化解这一次的危机。”
“多少吃一点罢,好吗?”
宝燕还在循循善诱地耐心哄劝着,冷不防却见绣玥抬起头,对她笑着道了句:“好。”
倒让宝燕有点意外。
其实她不知道,就在刚刚,在她完全没有察觉的这段时间里,绣玥已经完全想清楚了,做了一个决定。从此,她的心,再也不会彷徨不前。
“你先备膳罢,我洗漱了随后过来。用过膳之后,咱们要想法子联络到延禧宫外的人。”
皇上的消息,还是早一刻探听得好。她才能安心。
听到绣玥这样说,宝燕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多怕绣玥被这一连番的打击惊吓击溃,消沉得一蹶不振。
她应了一声,转身来到炕桌边上,开始将菜从食盒中一碟碟摆到桌面,依次将取出的筷子摆好。”
绣玥洗漱停当,走到罗汉床的左侧,一边坐下招呼着宝燕一起。
其实她没什么胃口,一心想着延禧宫外面的情况,宝燕却是不发愁的,只要绣玥没事,旁的什么事都可以从长计议。
她见绣玥拿起筷子,便安心地端起碗,伸出筷子夹了点菜,刚刚凑到嘴边,眼神霎时间变了。
她又慌张地去夹另一碟中的菜,凑近眼底反复瞧了瞧、闻了闻,突然将手里的碗筷统统扔到了地上,失声叫唤了一声。
绣玥正在出神,冷不防听到对面的声响,再瞧宝燕的神情,她好像吓得见了鬼一样。
绣玥看着宝燕死死盯着桌上的菜,又看看地上碎了一地的东西,很快便明白过来,她皱起眉:“这饭菜有毒?”
只是有毒而已,从前的毒宝燕也见得多了,绣玥忍不住笑了她一声,“你怎么这样大反应?这还是我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宝燕么?”
“绣……绣玥……”宝燕的嘴唇都白了,整个人瑟瑟发抖,“怎么会,是这种毒?能用这种毒的人,咱们恐怕惹不起呀!”
居然连皇宫里也渗进来了白莲教的势力?难怪……她见到帛尧在宫中出现的时候,就该想到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
“这是白莲教中制毒最厉害的晋江阁的独门绝命散!皇宫里面的人怎么会有呢?”
“你说是他们?”绣玥不可置信地皱起眉,“难道就是当年额娘救你时的那伙人?”
宝燕没有力气开口了,她忽然软了下去。
绣玥从她的反应中,也看出了答案。
怪不得,皇上的伤口异样,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原来这后宫之中,竟还有白莲教的人在其中。
他们安插棋子在后宫,目的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些人若不揪出来,别说她,就连皇上也是身处危险之中。
想到后宫的事儿,绣玥忽然想起同在延禧宫的逊嫔和李官女子她们,如今受她的连累,延禧宫的人被一同禁在延禧宫中无法出门,不知她们的膳食中会不会也误掺进了毒药?
绣玥有些担心地站起身,从昨夜被押回延禧宫,她的心思一直记挂着皇上受伤的事,无暇多想,这会儿还是要去看看才能放心。
“小姐。”
宝燕的脸色依旧不好,她坐在那,恹恹的道:“你真是关心则乱,对方将毒物掺进你的饮食,目的是为了制造你畏罪服毒的假象,若是逊嫔和女官女子也跟着中毒,那还是畏罪自杀吗?”
“对,对啊……”绣玥刚刚行动,就这样轻易被戳破了心思,宝燕还真是了解她。
她讪讪地坐回到位子上,还未坐稳,门外便激烈地响起了柔杏的焦急声,不停地拍着门:“小主,小主快请出来!”
听这声音,便知柔杏定有急事,她也顾不上去唤宝燕,立即从罗汉床上下来,亲自走到门边给外面的柔杏开了门,“出了什么事?”
柔杏小声慌道:“小主,鄂公公来了,急着求见小主呢,说是十万火急!”
鄂啰哩?他这时候怎会来延禧宫,他不是应该在养心殿守着圣上吗。
莫非是养心殿有什么事?
绣玥连忙快步走了出去,外面延禧宫的大门从外被锁住,隔着一道高门,绣玥在里面呼唤一声:“鄂公公?”
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似乎是争论的声音,听到里面绣玥的一声唤,暂时安静了下来。
鄂啰哩的声音很快响起,“如贵人?果真是如贵人吗?”
“是我,鄂公公。”
绣玥话音还未落,便从门外飞进来一团东西,接着又响起了剧烈的争执推搡声,绣玥走到那团东西面前,弯腰拾了起来。
是一团被揉皱了的纸,里面裹着一块小石子。
她将她纸张展开,见到上面潦草写着的几行字,瞬间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