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但是此时,面对索额图这几个人,就算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他也不能让他们退下,因为此时正是交心揽人之际,于是他说:“他们又不是外人,朕的御前侍卫、皇后的亲叔叔,若是连他们几个都不信了,朕还能信谁,你说吧。”
顾问行苦着脸,只好说道:“昨儿的事情不知是谁投书给了宫正司,如今宫正司把承乾宫的人全都带走接受问询。而且,宫正司的人已经进驻承乾宫,昭妃娘娘也被监管起来了。”
“什么?”皇上惊在当场。
索额图当即跪安:“皇上,此事关乎后宫,奴才等理当回避。”
明珠与费扬古也跟着跪安。
皇上挥了挥手,他们三人先行退下。
出了乾清宫,三个人面上的神色都不轻松。
“应当恭喜索大人。”明珠说道。
索额图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中十分不快,闷声道:“什么意思?”
“承乾宫出了事,坤宁宫皇后娘娘便会更加安稳舒坦,卑职自然要恭喜索大人。”明珠眨了眨眼睛,“卑职与费扬古都会以大人马首是瞻的。”
“哼。”索额图冷冷哼了一声,“承乾宫永远不会成为坤宁宫的障碍,但是对钟粹宫就难说了。”
明珠见他提到钟粹宫,面色突然惊变。纳兰明惠是自己堂妹的事情,难道他已经知道了?看来这个索额图的确比他大哥噶布喇要精明多了,想来他必将是自己日后最为强劲的对手。
费扬古冷冷地看着他二人唇枪舌剑、暗中交锋,心里不禁越发替东珠担心。
而南书房内,皇上已经乱了方寸。
“宫正司怎么敢、怎么可以私自去查一宫主位?”皇上十分震怒,“又是哪个嘴快的奴才说出去的,你去给朕查清楚,查到谁,这次绝不轻饶,一定重重打死。”
“万岁爷,知道您心疼昭妃娘娘,可是咱也不能乱了规矩不是?”顾问行好言相劝,“那宫正司的权力可大着呢,别说昭妃娘娘了,就是有人投书指正皇后,她们也可以查的。当年先皇那时候,那皇贵妃可是被先皇捧在手心上的,宫中上下谁不知道,就连皇后和皇太后都无法干涉。然而当淑惠妃娘娘向宫正司告发皇贵妃宫里有宫女与太监对食淫乱,那怎么着,宫正司查下来,先皇和皇太后也没办法阻拦。正是因为那桩子事,闹了个天翻地覆,皇贵妃之父不就是因为那桩事活活给憋屈死的吗?”
皇上并不记得顾问行所说的前朝的那桩丑闻,但是他对顾问行接下来说的话却感觉历历在目。
“还有那年。宫正司查四阿哥荣亲王之死那件事,最后查到先帝的瑾贵人和废后,这都是跟太皇太后连着亲从科尔沁来的尊贵的人,可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赐死了。”
这桩事情,他又怎么会忘记呢。
一场天花因他而起,却最终夺去了已被立为储君的四阿哥的命。
人人都说四阿哥福薄,说三阿哥命硬。
而事实上,是瑾贵人趁着康妃去西华门外探视出痘的三阿哥之机,改扮随行宫女,骗得三阿哥手中的玩具和贴身小肚兜。回宫后又买通了四阿哥的一位乳母,把小肚兜给四阿哥穿上,把玩具放到四阿哥枕边。
四阿哥果然也得了天花……
事情查到此,以瑾贵人和废后的死了结。
这件事情让他的额娘景仁宫康妃吓破了胆。
他一直怀疑额娘与此事有关,而这个主意似乎就是那个吴良辅出的,可是他没有证据,他曾经庆幸自己没有证据,因为如果有了,自然难保别人不知道。
如果那样,自己这个帝位就来得太滑稽了。
“皇上,皇上。”顾问行见皇上面色惨白,目光呆滞,以为他是担心昭妃,生怕他一口气儿上不来晕厥过去,立即连连给他抚背顺气儿。
“你说所有人都被带到宫正司问话?”皇上缓过神来,“能问出什么来,那些奴婢又不懂字画,况且昭妃平时对她们极好,想来不会胡乱攀扯。”
顾问行苦着脸,心想宫正司那些拷问的法子皇上自然是不清楚的,他也没法跟皇上说。
“对了,去,快去朕的寝宫,就在炕桌上,快把那幅画给朕拿过来。”皇上想的是,如果没有这幅画,任何人都治不了昭妃的罪。
顾问行听闻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话,宫正司的宫正已经亲自将那幅画取走了。”
“什么?”皇上大惊,“你……你怎么会让他们取走的?你是死人啊!”
“皇上息怒,当时奴才和曹寅不是奉皇上的命去慈宁宫探太皇太后的病去了吗?”顾问行万分愁苦,“乾清宫今儿当值的夏福,您是知道的,夏福是个最没主意的,再说这宫正司的宫正比她大好几级,她哪敢不给拿啊。”
皇上听了心口隐隐作痛,将拳头狠狠砸在御案上。“完了完了,这铁证如山,有了这幅画,那些底下的人再说什么或是不说什么,都没救了。”
第七十三章 玲珑剔透奇女子
“曹寅,你快去长公主府,你直接跟她说……算了,你直接把她接到这里来,就说朕有话要对她说……算了算了,你还是让她干脆装病,就说得了急性的疫病,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见任何人。”皇上在书案之后背着手来回踱步,那神情自是万分焦急。
“是。”曹寅立即退下。
“皇上真是机智,真是英明。”顾问行十分佩服皇上在此时想出的办法,“只要不能证实这幅画是带出宫交给鳌拜的,就不能说昭妃娘娘私通外官。若只是自己画着玩的,就没有太大的罪过。”
皇上让长公主装病来避开宫正司或内务府的问询,如此一来,就算她们可以证明那画儿是昭妃画的,也不能将她如何,这个主意确实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机。
“她呢?现在如何?可是吓坏了?”皇上想到了昭妃,好些日子没见,虽然心里一直憋着气怪她管东管西乱花心思使计策,可是事到临头,若是她真的遇到危险,皇上还是没来由地想要帮她化解,如今刚刚定了神,便又担心起她会不会因为此事吓倒。
“听说倒还镇定。”顾问行回答。
“她倒还镇定,自己弄出来的乱摊子让朕一块儿编谎帮她收拾,她可倒轻闲。”皇上又惊又气,“真不该帮她,真该让她受受教训。”
“皇上,这教训昭妃娘娘受不起,就是皇上也受不起。”顾问行接着话茬。
“对了,你才刚从慈宁宫回来,老祖宗那边怎么样了?”皇上问。
“奴才并没见到太皇太后,只见了苏嬷嬷。”顾问行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不过奴才又去了太医院,抄了方子,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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