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想了想:“我在想,如果你不是皇上,今儿,会是什么样子?”
康熙认真地想了想,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东珠:“笑什么?”
康熙搂紧东珠:“如果我不是皇上,那今儿,我们一定不在一起。”
东珠微微纳闷:“为什么?”
康熙笑了,老实回道:“如今我是皇上,还不能令你甘心伏首对我;若我不是皇上,恐怕你连看都懒得看我!”
东珠扑哧笑了:“这倒是说了一句实话!”
康熙哼了一声:“没用的!”
东珠蹙眉:“什么?什么没用?”
康熙笑了,笑容灿烂又很是有些得意:“看来我们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所以,你就放弃吧,放弃你所谓的尊严和执念,甘心情愿做好朕的女人!”
东珠一时无语。
年轻天子面露稚气脱口而出的情话,任她怎样也不能认真对待。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在此刻那样煎熬了起来。突然间,她便有些心疼身边这个人。这个人虽是皇上,却是时刻处于忧患中的儿皇帝。
之前,是自己的阿玛和义父,是那些元老满臣勋贵时时刻刻以挑剔的目光审视着他,监督着他,甚至是弹压着他。
现在,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费扬古、尊敬的安亲王还有那些代表正义与仁政的汉大臣们,连他们也在暗中对付着他,如果他稍有差池,就会被取而代之。
这还是自己知道的两股巨大的势力,而她不知道的,会不会还有别的。
他的处境,真令人担心,正像是深陷泥潭中想要凭一己之力挣扎,可是,毕竟年少啊。
在重重重压下,他会不会是汉宣帝、建文帝……
东珠不敢去想。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安亲王岳乐府书房内。
费扬古看罢手中的奏折,对上岳乐的眼睛:“王爷当真想好了?就因着此番谣言,便甘心退政?王爷明明知道这谣言是谁散布出去的!”
岳乐抚须而笑,面上神情略为无奈:“本王自然知道,除了鳌拜,不必做第二人想。他无非是想把本王挤出议政王会议。”
费扬古微微皱眉:“既然王爷对他们的用心早已明察秋毫,又何必引退?如今皇上还未明确表态,王爷先主动请辞避嫌,怕是反而不妥!”
岳乐笑了笑:“你说皇上没有表态?你错了,咱们这位皇上,早已经表态了!”
费扬古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王爷是说,皇上近日对诸王公的安抚之策?”
岳乐点了点头:“皇上将兰布晋封为亲王,又为裕亲王大婚赏下令人侧目的恩赐,近日还给康亲王、显亲王、靖亲王赐下御膳。至于一向不怎么理事的平郡王、承郡王也都被指了差事,负责筹备万寿节和接待蒙古使节。就连年纪尚小的简亲王都被皇上饮点,要进议政王会议学习参襄。你说,他这一连串的举措,说明什么?”
费扬古叹了口气:“王爷是觉得皇上已经不再信任王爷了,所以才开始笼络其他王公?”
岳乐苦笑,端起茶盏略喝了一口:“不再信任,他何曾真正信过我?”
费扬古面露遗憾之色:“皇上到底还是年轻,难不成他以为凭那些人就能与鳌拜的势力抗衡?眼下他如此提防王爷,倒让鳌拜捡了便宜!皇上让兰布袭了老庄亲王的爵位,由郡王晋为亲王。可他忘了,那兰布正是鳌拜的女婿。而鳌拜的侄女又被指给裕亲王做侧福晋。原本朝中诸王、贝勒都与他家有私,现在更得了两位亲王之势。皇上做事,真有些顾前不顾后,太过莽撞了。”
岳乐对上费扬古的眼睛:“皇上做事,不管结果怎样,若能凭着自己的本意行之,就算做错了,从中得到历练、汲取教训也是好的,我只怕他受制于人成为傀儡。”
费扬古立时会意:“这些时日,我在旁边冷眼看着,皇上并非甘愿被人摆布。他对太皇太后虽然十分恭敬孝顺,但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有时,皇上为了坚持己见,也会和太皇太后抗争。”
岳乐摇摇头:“经过先帝的事情,太皇太后已不再像过去那般强悍了。她原本就懂得迂回变通之术,如今行事更加隐秘,未必只一味弹压。若如此,我们倒不好拿她把柄了。”
费扬古冷冷一笑:“不管如何,只要皇上有能力与辅臣对峙,当好天子,继承先帝遗愿,能够满汉一统,推行仁政,咱们就将私仇放下。若是不行,就在他们与鳌拜一党两败俱伤之后,由你取而代之承担大任。”
岳乐苦笑:“本王倒并不愿意看到那一日到来!”
费扬古:“我也不愿,但是只要我一看到太皇太后那伪善的笑容,我就迫切期待那一日早些到来,好让她向那些死在她手上的冤魂谢罪。从太宗朝到先帝朝,有多少年轻鲜活的生命、多少无辜的稚子,只因为她的私欲,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岳乐眼中微湿:“她,大约不以为这是私欲,或许在她心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清。”
费扬古摇了摇头:“王爷,你莫要心软。若两军对垒于疆场厮杀,双方死伤各凭天命,怨不得谁。可是隐于暗处,只为了权柄与私利就荼毒妇儿扼杀忠臣良将,这是不能饶恕的。莫忘了当年,王爷的小世子……”
岳乐眼中精光微闪,对上费扬古的眼眸:“你说得对,她,的确是不能恕的。”
夜,西山清华园。
山水之间有座粉饰一新的高楼在林间耸起,隔着窗子抬眼望去可以平看香山,俯视玉泉,风景独好。
而室内烛火幽幽、彩纱轻拂更是一派迤逦。
临窗置一宴桌,桌上是精致的江南菜色。
一把碧玉壶装满梨花白,香气迷蔓,让人未饮先醉。
康熙与东珠秉烛对座,目光柔柔地盯着眼前佳人,只觉得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舒适,景好,酒醇,人美,而心却是被幸福填得满满的。
东珠被康熙的眼神盯得颇有些不自在,抬手执壶为他缓缓斟了一杯酒。
康熙趁势握住东珠的手:“喜欢这里吗?”
东珠微微面红,想要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只得说道:“想不到皇上在这里建了一处别院。”
康熙笑了,微有些得意:“为了省银子没有大兴土木,知道你厌恶繁华厚重,只喜欢素简精致的,所以只是命人在武清侯李伟的庄园旧址上稍稍修缮罢了。还记得去年夏天我们一起来的时候,你说过喜欢这里。那日,我们遇到了雨,却没地方避,这次好了,不仅可以观景还能留宿,朕猜你一定喜欢!”
东珠眼波微扫:“皇上是在讨好我?”
康熙秀眉微挑:“当皇上的,需要讨好妃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