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儿哭着跑了出去。
毛伊罕不声不响用力将乌兰扶到炕上,东珠和瑞嬷嬷合力将皇后扶到隔壁自己屋里,皇后已然疼晕过去,却仍死死拉着东珠的手。
瑞嬷嬷撩开皇后的衣服看了看,面色极其难看。
“我当初就在景仁宫佟妃娘娘身边侍候的,佟妃生皇上的时候,我就在身边,我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什么样子,看皇后现在的情形,着实着实不太好。”
瑞嬷嬷面色发白,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东珠并未亲眼见识过妇人生产,旧时在家中的时候,也只是听说,阿玛的几房侧室接二连三产下弟弟妹妹,还有就是两位嫂嫂,她们都是惯常般地先哭喊上一阵子,然后就有洗干净包裹好的粉嫩婴孩可以看了。所以对于东珠来说,生孩子,疼和哭都是正常的,却也没有什么风险。
所以此时,她并不能理解瑞嬷嬷口中所说的“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直到,孙之鼎来了,不仅是孙之鼎,还有许多的产婆也都来了。
虽然仓促,但简陋的小屋很快被改装成产房。
遵从宫规,孙之鼎并不能在产房内亲自救治皇后,而是在屋外,通过问询产婆皇后情形,然后决定用药和抢救布置。
经过一番急救,皇后总算恢复了意识,开始在产婆的指引下生产。
所有的人都在产房内忙活。
唯有东珠和孙之鼎站在门外。
孙之鼎打量着东珠,刚要开口,却被东珠制止,随即,她悄悄将一封折叠的只有寸余的纸片塞到孙之鼎手中。
东珠压低声音:“想办法交给安亲王,越快越好。”
孙之鼎微愣,随即点头,将纸片妥帖地塞入随身带的荷包内。
东珠才刚松了口气,谁料,又见婵儿哭着跑了出来,伏在孙之鼎面前:“孙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娘娘!血,娘娘留了好多血,如今又昏死过去,可是孩子,孩子还是生不下来。”
接着又见一个产婆走出来,一脸的惊惧与丧恐:“皇后娘娘的情形,我们实在应付不来。”
孙之鼎眉微皱,与东珠四目相对,两人当下便已会意。
东珠深吸了口气:“不管别人怎么说,病不讳医,这个时候,你不必顾忌那些虚礼,皇上终究是开明的。”
婵儿与产婆听不懂东珠在说什么,孙之鼎却明白了,于是他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如此,我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
说完,孙之鼎便直入产房。
产婆惊愕地怪叫一声:“这可不行啊!我的老天,男人,男人怎么能进去,怎么能看皇后娘娘的玉体!”
婵儿也吓白了脸,连哭都忘记了。
东珠盯了两人一眼,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室内室外的人都听道:“孙大人这一步,是为了救皇后娘娘的性命,若是有人不想活了,尽可以在外面胡说。总之,死的不会是一个人,这屋里屋外所有的人,都是同罪。”
产婆张大嘴,愣在原地,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婵儿颓然地跌在了地上。
而东珠,则深吸一口气,也进了产房。
产房内,在另外两名产婆的惊愕中,面对已经昏迷的皇后,孙之鼎也顾不得避讳,上前抓了皇后的手腕便诊起了脉,而后又伸手在其腹部摸了片刻,随即二话不说,便从药箱中取出装有银针的羊皮小包,将其摊开,从中抽出银针,在专用的小炉上烤了又烤,随后对着皇后的穴位细细地将针捻了进去。
皇后发丝凌乱,面色苍白,除了微弱的呼吸,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孙之鼎看向东珠,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严峻神色:“即便一会儿她醒过来,恐怕也没有力气再生产了,胎儿虽不足月,但斤两过大,可盆中位置不正,恐难自然生产。”
东珠对此不甚明了,但是孙之鼎的神色让她明白,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女人生孩子也会有危险。
婵儿哭着:“求孙大人一定要想办法救我们娘娘,已经派人把消息送到慈宁宫了。可是,却没个回音儿,也许是因为慧妃”
婵儿哭得说不下去。
但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听明白了。
皇后跌足早产,是意外。
这意外来自于慧妃明目张胆的谋害。
这个时候,孝庄得知消息,除了全力救治皇后以外,就该以宫规处决慧妃。然而,却没有回信儿。
在皇后与慧妃之间,孝庄还在权衡吗?
东珠立时便恼了:“孙大人,你不用顾忌任何人,只要能救皇后,所有的事我来扛。”
孙之鼎看了东珠,并未再说什么,而是打开药箱,取出一枚针筒和一瓶药剂,将针管里吸满了药水,轻轻推了一下,针头喷出一小股药水,而后将针筒对准皇后的手臂,针管刺破皮肤,药水被注射进去。
众人瞪大眼睛,一脸惊愕,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孙之鼎。
东珠冷冷扫过众人:“这是西洋人的一种药剂,可以止痛,并让人增加体力,你们不必大惊小怪的。”
众人将信将疑之时便听见“哼”的一声,皇后悠悠转醒慢慢睁开了眼睛。
婵儿又惊又喜赶紧上前握住皇后的手:“皇后娘娘,你觉得怎么样了?”
皇后动了动嘴,却虚弱得发不出声音。
婵儿惊恐地看向孙之鼎:“孙大人,我们娘娘这是怎么了?”
孙之鼎看向皇后:“你腹中胎儿虽未足月,但斤两不小,原本就很难顺产,如令又是臀位在下,若依传统之法,这母与子恐怕只能保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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