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下子变得极静极静,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小常子的话令凌若浑身发寒,直以为自己已经看得足够明白,现在才知道还是太过幼稚了,这府里的水远比自己想像的要深许,此次若非小常子提醒,也许不知什么时候个不小心就会栽倒,再也爬不起来。她长长出了口气,扶着墨玉的手从地上艰难地起,当身体离开地面的那瞬间,仿佛顿失所依,唯有紧紧抓住墨玉的手,让她知道自己尚在人间。
“我明白了。”凌若深深地看了眼尚跪在地上的小常子,眼底有默默的温情在流淌,亲手扶起他道:“难为你了。”
没人比她清楚小常子那番话的难能可贵,若非真心视她为主子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番推心置腹却也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话语。
“为姑娘分忧是奴才份内之事。”小常子的话令凌若点点头,她已看明白,诸人之中论忠心自是不分彼此,但若论聪明能耐,小常子怕是最出挑的个,尤其jingguo年氏之事后,那遭险死环生令他心智加成熟坚定,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弘晖……凌若努力想将那抹酸涩逼huiqu,即使如此,眼泪依然止不住地往下流,墨玉跟着凌若的时间最长,见她这样难过心里也不好受,陪着落泪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您可要看开些才好。”
“放心吧,我没事了。”凌若长吸口气,推开墨玉的手走到敝开的长窗边默然道:“此时最伤心的莫过于嫡福晋,她视弘晖为命根子,现在弘晖死了,她还不知道会怎样。”
诸人听了皆是yizhènbmo,谁都知道嫡福晋当年因生世子伤了身子已不能再生育,所以嫡福晋视其如命,心意想要将他抚养成人,连府里的事都不大管,没想到现在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等于是要嫡福晋的命,真不知她是否能撑过这劫!
因为弘晖的事,胤禛提前从江南回来,并带来了康熙追封弘晖为贝子的圣旨,弘晖的丧事极尽哀荣,但是这切都不能弥补那拉氏失去爱子的悲痛,那段日子,夜夜都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于个额娘来说,宁可什么荣耀都不要,只要儿子在身边,可是这终究只是个奢想。
凌若曾去看过那拉氏,;她伤心欲绝根本不想见人,只在送弘晖棺木出殡的那天见了面,凌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短短数日,那拉氏瘦得几乎不成人形,皮包骨头,在她眼里看不到丝光芒,唯有无边无际的空洞与黑暗……
那拉氏干瘦的双手路紧紧拉着弘晖的楠木棺材,任胤禛怎么劝说都不肯放开,直到棺木下葬的那刻还不肯放,任谁劝都不放,仿佛只要她不放手弘晖就还在她身边样。
“福晋,让晖儿入土为安吧!”身玄色长袍的胤禛扶了那拉氏不堪握的的肩膀道,他心中亦是万分不好受,弘晖是他唯的儿子又直颇得他看重,离京前那番话还言犹再耳,岂料此刻已是阴阳两隔,走得这般突然,他连最后面都没看到。
“不!不可以!”那拉氏不住摇头,扑上去死死抱住冰冷的棺木尖声道:“弘晖没死,你们不可以把他埋起来,他喜欢热闹,个人在这里会很寂寞的,我要带他回家,回家!”她大声呼喝抬棺的人,想让他们将棺木抬huiqu。
“够了!”胤禛强行将她从弘晖的棺木前带离,“莲意,晖儿死了,再也不会回到我们身边,现在唯能为他做的jiushi让他入土为安,你再这样下去,晖儿走也走得不安心。”
那拉氏怔怔看着他,空洞的眼神艰难地凝起焦距,破碎的痛哭声从她嘴里逸出,若可以,她宁愿辈子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永远不要面对弘晖已死的事,永远不要!
“哭吧,哭过就好了。”胤禛边ānwèi那拉氏边示意众人将棺木下土,看着捧捧黄土洒在棺木上,他的眼圈亦微微发红。
康熙四十四年的春天因为弘晖的死而蒙上了层阴影,嫡福晋大病场,几乎丧命,那双眼是落下了见风流泪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