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看了一眼这人的手,接过,道:“大人仁义宽厚,在下领情,您放心,这一路到儋州,那些人能完成目标的唯一途径就是从我们这些人的尸体上踩过去。”
言语沉闷,铿锵有力,那一身坚定气派如同火盆里燃烧的炭火一样猩红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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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罗非白的出现,之前被对方压着的俩府之人都松了一口气。
张叔到屋外跟小师傅等人商量完明早之事,江沉白瞧着周下无人与之低语。
“这伙人好大的气势,我瞧着刚刚翟禄这么一个府衙捕头都被压着了,固然有这人被咱们大人拿捏了把柄,在我们面前都端不起来架子,但这些人毕竟是官制之外人员,竟也让他这么避讳?”
他还是年轻了,张叔给了他眼神让他戒备一些,再低声道:“我对这通思馆也不甚了解,但我听老太爷以前说过,说这些人曾经连朝廷地方藩王的贡品都敢护送,还护送成功了,有好几次抵御了青鬼这些邪派的劫银之事,算是在官方过了明路的,甚至在一些大城中设有镖所,供养了不少武林好手,我看翟禄不是怕了这伙人,他是震惊自己在儋州这么多年,竟没见全通思馆在儋州的高层人马,忽然冒出这么强的一伙人,他心惊而已。”
江沉白也震惊于通思馆的厉害,但从年少薄识到思虑迅捷也不过一刹,他迅速道:“那他应该是更忌惮于咱们大人能请动儋州通思馆出动这样隐秘的一伙高手,对她越发忌惮了,所以势弱。”
原本因为是宋利州手下的强力心腹,在徕钧府乃至儋州也算呼风唤雨,结果宋利州疑似有大难,他自己又被现抓了错误,怎么也抬不起头来,现在就更低调了,只默默听从罗非白吩咐。
门关了,姜汤送上来 ,小师傅胆小,送来东西就打着瞌睡要回去睡觉,结果被那头领喊住,问了一句,“你们这里,用得起这么好的银屑炭?看来朝廷对诸位方士尤有供养。”
这一句话让罗非白抬眼,而小师傅也惊疑了起来,涨红脸,支支吾吾的。
承运楼内气氛一时怪异。
张叔他们是知道的,毕竟就是本地人,他们很确定一件事——朝廷早就不管凉王山寺了。
所以这些方士能用得起这么好的炭也只有两个可能。
一,他们来历非凡,另有背景。
二,他们占据此地后,有门路偷偷窃卖这凉王老宅中的值钱老物件。
不管是哪一种,这可是大事。
没想到这统领如此敏锐,江沉白也下意识回忆起罗非白的房间内也有一个火盆。
里面烧的炭也没太大烟气,不然满屋子的灰烟,那是寻常百姓才会用的平价炭。
所以,这凉王山寺有何财资来源?
若是背景不凡,这背景是哪一方?是否....跟阜城蛰伏的这些鬼祟一样供奉了同一批恶官?
自家大人聪明绝顶,又是否早就察觉到呢?
罗非白也没管,盘腿坐在毯子上烤着火,眉眼被熏得暖红,好像没听到似的。
片刻,小师傅才说:“我们没卖那些东西,也没人收啊,你们可别污蔑人!”
他害怕,又壮着胆子说,“我们之所以用这么好的炭,是因为大人是我们本地父母官,自然得招待好,万一她回去告我们一状,或者做主要把我们赶走,另外聘一些方士来供奉此山寺,也是可以的。”
他明显慌了。
头领继续轻描淡写道:“小师傅你没明白我意思,我是问你钱是哪里来的,没问你为什么这么花销。”
小师傅脸上的红润又开始发青惨白,支支吾吾的,最后还是罗非白叹一口气,道:“这五个方士,擅炼药。”
炼药?
头领下首一个正在烤火的明艳女刀客眉眼上挑,“丹药?”
那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
小师傅急得跳起来,“ 不是不是,我们才不是滇边那些邪人,我们是正统的方士!是有天尊上清庇护的!”
“哎呀,我们是做的强生健骨药丸,能赚取一些财帛。”
女刀客却觉得这皮毛都没长齐的小师傅是心虚,不屑道:“什么药丸能这么赚钱?”
那头领却在观察罗非白,他看出罗非白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但没声张,难道就对此山寺跟这些方士没个忌讳?
被逼到这份上,再不解释都要被定义为朝廷如今要打杀灭族的邪派之人了,小师傅顾不得了,张嘴大呼:“就是五子衍宗丸!”
江沉白不在乎这些方士什么来路会不会死,但怕他们连累自家大人,又的确有些不解,“什么丸?”
头领等人那边现在反而安静了,表情微窒。
在沉默中无人回答江沉白,张叔也欲言又止。
小师傅红了脸,支支吾吾说:“十全大补丸,专治不孕不育,补肾的。”
咳咳咳。
屋内一时集体咳嗽,最后又陷入死寂。
江沉白涨红脸,李二第一次见自家好友这么窘迫,面露坏笑。
头领脸上异色已经恢复,却瞧着罗非白问:“罗大人看来早知此事,难怪如此淡然,是我们见识不够,过分紧张了,抱歉。”
早知?
罗非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之所以知道,也不是事先跟他们有所交往,再怎么样我也是地方官,不会蠢到在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跟凉山王寺的方士交往过甚,不然即便朝廷不追究,但凡有上官掺我一本,也够我前途尽毁的。”
“只是进入这寺中后瞧见不少因为晾晒而收在中厅的草药,其中不乏一些偏门且药性独特的品类,料想这山寺中必有擅药之人,且按照这个量数,自家是用不完的,无非售卖。”
她没提那药丸是不是五子衍宗丸,只是轻描淡写解释了此事。
张叔等人本来对这通思馆的人挺有好感,一看头领跟这女郎咄咄逼人,有些不满了,然而刚想说话,罗非白扫了他们一眼,他们就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