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巴搁在她肩头,滚烫的呼吸喷在颈侧,距离近得林听能清晰听见他的呼吸声,吞咽声。
她的行为态度很反常,以他的明锐定然有所察觉,林听的心也很痛,很难受,“斯年……”
“飞机餐不好吃,我现在好饿,我们先下去吃饭好不好?”钟斯年在她叫出自己后打断她欲往下说的话。
林听顿住,良久还是点头,“好。”
他千里迢迢赶回来,那些话等他吃饱再说。
虽然她表现得很不情愿,但下楼时,钟斯年还是把她的手包裹进自己手心里,紧紧握住。
下飞机让程翰去安子墨公司接人后,也给王婶打了电话,加上回来洗澡这个一个小时,晚餐早已准备妥当。
一见他们下楼,王婶便自觉的立刻端菜开饭。
偌大的餐厅,若不是钟斯年主动,现场将会是除细微吃饭声外的死寂般的安静
碗里的菜未曾间断,林听吃在嘴里痛在心里,终于在他又夹了一筷子菜进来时,她忍痛抬头看向他,“你饿了就好好吃,我自己来就好了。”
凤眸深深的睨着她,钟斯年脸上扬起点笑,“我是在好好吃啊,但不影响我帮你布菜。”
这顿晚餐,无论是他还是她,吃完大约都会消化不良。
林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唯有默默低头把他夹的菜都送进嘴里。
咀嚼,吞咽,如机械般。
终于结束这顿漫长的晚餐。
林听依然没有把那些话说出口,因为他先拉着她说,“这两天都没有睡觉,又困又累,你陪我睡会。”
她盯着他布着红血丝的双眼,没有点头也说不出拒绝,直到被他带进房间,带到床边,方开口,“我……”
“真的累,没力气也没精神,只想抱着你好好睡个觉,什么都不做。”如果回来时见到的不是她这种态度,他会做,但现在……
他不想太过于强迫她。
或许是心有不忍,又或是自己也很想要跟他亲近,林听最终是把他带到床上,虽然被他抱在怀里的自己浑身都是僵的。
超过三十个小时未好眠,又没人叽叽喳喳的在耳边说话,钟斯年很快就睡着。
均匀的呼吸声响彻耳边。
林听是清醒的,清醒的确定他已入睡,清醒的想要从他怀里离开,才刚一动,搁在腰上的手就加大力度,如铜墙铁壁般紧紧禁锢她的身子。
同时结实有力的长腿也搭到她腿上。
若不是耳边的呼吸依然均匀,绵长,若不是他依然闭着双眸,睫毛都未曾发颤,她真要忍不住怀疑,他的入睡是不是装的?
不忍把他吵醒,林听后面的几次尝试皆已失败告终。
罢了,这或许是他们两个最后一次这么“相安无事”的相拥而眠,同床共枕。
就当是附送给彼此的最后告别吧。
抱着这种想法,林听脑袋退出一点,杏眸注视正睡在身边,紧抱着自己的男人,从额,到眉,眼,鼻,嘴,下巴,到整个脸型,耳朵,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牢牢记在心里。
付出的感情收不回,她现在对他的感觉很复杂。
一面怨他,恨他害死妈妈,一面又对他情根深种,爱入心骨。
这两种极端的感情像一根细细的铁丝,缠绕着她的心,朝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死劲拉扯,把她的心越勒越紧,勒出深刻的伤痕,鲜血淋漓,让她痛得绝望,痛得崩溃。
这两天她时常想,是搞错了吧?是在做噩梦吧?可每当这种想法冒出来过后就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接受现实吧,你所看,所听,所想的就是事实,你现在深爱的男人就是当年撞翻你妈妈所乘车辆的肇事司机,是让你幼年丧母,成为孤儿的罪魁祸首,你不该也不能原谅他,即便他已经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两年牢狱与一条鲜活的生命完全没有可比性。
林听抬起右手,在不吵醒他的前提下隔空描绘他的五官,以眼手为笔,大脑为布,成品存入记忆库中,连同她对他的爱一起,封存。
林听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多久,想了多久,只知道等她睡着已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紧圈在腰间的大手,从始至终没有放松过力度。
半夜,林听做了个梦,梦回幼年那场车祸。
巨大的碰撞声,车子翻倒在地,妈妈在车祸发生的第一时间扑向她,抱住,紧护在身下,极度惊恐的她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妈妈头上汣汣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