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红了她的衣服,也染红了她身下的车椅。
这是她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幅景象,再睁眼,她已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偌大的病房只有舅舅这个对当时的她来说并不怎么熟悉的亲人。
而她的妈妈,再见已是一坛骨灰。
一个九岁多点的小姑娘,受此刺激,又带着伤,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以子女的身份守灵,参加葬礼。
在舅舅的陪同下,感谢前来吊念的人,小脑袋嗡嗡嗡的,没记住来人,也没记住那些千篇一律的节哀话语。
画面突然转变,变成车祸的前一天晚上,妈妈无比期待的对她说,“听听,妈妈明天带你回外公外婆家,那边还有舅舅,舅妈跟哥哥,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好啊,我喜欢有个哥哥,我特别羡慕班上有哥哥的女生。”年幼无知的女孩,表达完自己的兴奋还很是好奇的问,“妈妈,为什么你之前都不带我我回去呢?外公也从来没来看过我们,他是不喜欢我?
“外公没有不喜欢你,只是妈妈之前做了惹他生气的事,他跟妈妈怄气呢。”
“哦,那他现在不生妈妈的气了吗?”
“嗯,不生气了。”
母女两的日常温情再度一转,变成妈妈痛心疾首的质问,“听听,你怎么可以跟害死妈妈的人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又不自爱?”
林听泪流满面的着急解释,“我没有啊妈妈,我不知道是他,我真的不知道……”
“那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还不跟他分开?”妈妈望着她的眼神失望之极。
她哭得不能自已,却不能把原因说给妈妈听。
钟斯年是被她的哭声惊醒的,房里的台灯没有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紧皱眉头,一脸痛苦的泪流哭泣。
“听听。”心房一震,粗粝的大手一边帮她擦泪一边低唤,“听听醒醒,你做梦了。”
刚擦干净,紧闭的双眸又流出新泪,她好似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又或是舍不得就此与梦中分别,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钟斯年继续低换轻哄,“宝贝别怕,你只是做梦了,当不得真,我还在呢……”
持续不间断的轻哄,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平复,呼吸绵长……
清晨,林听醒来时,身边已无人。
没有像以前赖床,她进浴室洗了个澡,又去换衣间挑了套衣服换上,很简单的白色雪纺衫,搭配今年流行的阔腿裤,再到梳妆台前简单化了个淡妆,最后把自己的所有证件收集起来,装进今天要提的包包里,拧着出门。
哦,还有用他们拍摄的旅行照片定制的私人杂志型的相册也一并装包,带走。
王婶一如既往的过来问她,“先生晨练还没回,林小姐是想自己先吃早餐还是等先生一起?”
“我今天想吃外面的,等会他回来你代我转告一声,我先走了。”说完不顾王婶愣住的脸,迈开脚走向玄关,换鞋。
“林小姐。”王婶反应过来急急叫住她,“估摸着时间先生应该是要回来了,你想到外面吃可以等先生一起啊。”
相恋后,除了工作时间,或与人有约,他们从来没有分开吃过饭。
她今天的反常,作为这个家迟钝的王婶也感觉到了。
林听换好鞋子,张开双臂抱了抱跟在身边的卡卡,又不舍地摸摸它的头,用只有它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卡卡,再见,你要好好陪着他。”
狗是通灵的,很多时候它们都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变化,卡卡当即汪汪直叫,张口咬住她裤脚,拖着不让她走。
林听忍痛起身,回头对着已跟过来的王婶笑了笑,“我今天要早点赶到公司完成昨天的工作就不等他了,王婶,再见。”
有时,她出门也会说再见,所以此时听起来并不会让人感到突兀,惊奇。
卡卡还在她脚边又蹦又跳的绕,嘴里发出哈哈声。
目光不舍的在这个家里转了一圈,林听最终是抬脚走出家门,任由卡卡如何挽留,都没有停止离开的脚步。
穿过院子,再走出院子外的大门。
平时送她的车已然停在门口。
程翰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明知故问,“林小姐今天怎么早?不等先生一起吗?”
同样的借口,换掉言辞,对另一个人再说一次,“不了,我昨天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完。”
程翰拧眉盯着她,小半响,微微颔首,打开后座车门,“林小姐请上车。”
林听本来是不想要他送的,但想到拒绝会让他们在门口多做无谓纠缠,于是点了头,上车,回头对着跟出来的卡卡命令,“卡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