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如果一国之君和其皇后在御花园里打蜂窝,结果被一大群蜜蜂追的狼狈事情传出去,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吗?”
“会怎么样?”傅椋一迟疑,扭头问穆商言,一双明眸里明明白白写着好奇。
穆商言嘴角一抽,语气却很郑重。
“会起满脸包,还会很丢脸。”
丢脸这件事傅椋是不怕的,但是她怕疼啊。
想起幼年和穆商言捅蜂窝,结果害得他被蛰了满脸包的事,傅椋难得起了点内疚。
只是回头看看蜂窝,她又馋得厉害,穆商从她神情间看出来了,趁这会儿犹豫功夫,当即道:“回头我找人给你弄下来。”
回应他的是面颊上软软一下,伴着清脆的啵唧一声,“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早上的事情就暂且不同你计较了。”
傅椋拍拍沾上叶子的裙边站起身来、
从小就和穆商言亲来亲去亲习惯了,她没觉此举有什么不妥,然某位穆姓陛下的心却跳得要飞起来似的。
蜂窝的事暂告一段,傅椋欢欢喜喜的被穆商言牵着去用午膳去了。
二人才刚走去没多久,太湖石后却忽有一道身影探出了脑袋来。
绿衣宫女见四下无人,忙脚步匆匆往后宫走去,一路上避着人径直拐去了一间殿中。
殿里头还余着几分膳食的香气未褪,正有丫头手握着线香四处点晃,见了神色匆匆的宫女,忙招呼了一声,“绿柳姐姐,你送个帕子怎得这般慢,娘娘方才正寻你呢。”
“徐娘娘硬要留我吃了两口茶,这才回来慢了,娘娘可在里头?”
听闻此话,绿柳随口敷衍几句,又问及娘娘的去处。
丫头道:“里头味大了些,娘娘叫我好生散散,她歇去了院子里头。”
绿柳又匆匆往院子里去。
此时还未至夏,风里正好,不凉不热的,长亭遮了大半刺眼的光,蓝裙轻纱的美人卧在檐下小榻上小睡,两旁站着打扇驱虫的丫头。
绿柳放慢了脚步,正要低声问问,就见美人往这边歪着头瞧她。
“可算是回来,本宫当叫你跑断了腿,回不来了。”
绿柳垂头,“娘娘说笑了,奴婢就是跑断了腿,也是要爬回娘娘身边来伺候的。”
这话显然说到了美人的心坎上,她笑道:“你向来嘴儿甜的来哄我,就不罚了,下去歇着罢。”
绿柳却上前几步,“奴婢有一事……”
她声音犹犹豫豫,抬眼望了两边打扇子的丫头,美人眯了眯眼,手一挥。两侧丫头福身告退。
“此处没人,说罢。”
绿柳将路上所见所闻大致讲给美人听,末了又斟酌着道:“奴婢斗胆揣测圣意,陛下怕是从未打算废了那位的……”
后面的话消失在清脆的茶盏破碎声中,她连忙跪下身低下了头。
那端,和穆商言美美用过膳的傅椋,正拈着帕子擦了擦嘴边沾上的汤汁,懒洋洋窝在太师椅中。
她蜷着脚,裙摆堪堪遮住脚背,露出雪色玲珑的半个小脚趾来,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浅浅呼了声,引来案后批阅文书的男人注意。
“我好似忘记了一件事。”傅椋盘腿坐起来,神色有些许认真,“此番回京太过仓促了,忘记给太后母后准备寿礼了。”
穆商言当还是什么大事,闻言他又低头去,朱砂在奏章上批以阅字,随口道:“历年番邦进贡来的东西都在库房,你且去挑一件用,母后不会计较。”
“那怎么行,”傅椋赤着脚蹬蹬蹬跑去案前,“寿礼当然要亲自挑才表心意。”
穆商言连眼都不抬,言简意赅道:“去把鞋穿上。”
地面上虽铺着一层厚实绒毯,赤脚踩上去也不凉,但这天毕竟还没入夏,赤着脚,地下的湿凉气入体,怕是会病一场。
傅椋眼珠一转,凤眸里透着狡黠,讨价还价,“那你得陪我上街上去。”
买给太后母后的一定是要好东西,她身上银钱在静安就花的七七八八了,朝着爹爹要总觉得不妥,遂打上了当朝陛下
——钱袋子的主意。
穆商言看她一眼,晓得那点小心思,看破未说破,下颌一点算应下,“别在这里这捣乱,待我批完这些。”
正巧,有宫人将那野蜜制成了蜜糖送来,傅椋便接来躲去了一旁。
穆商言剩下的折子不过三五来本,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圈圈点点,再批上几个阅字就算是完了事。
见他忙完,傅椋凑过来,这一回好好穿好了鞋袜,她捏着块蜜递过来,如玉的长指间,琥珀色的糖块晶晶亮亮的,萦绕鼻尖的是一股子香甜。
穆商言素来不爱吃这种甜腻腻的食物,但瞧着眼前这块却格外有食欲。
他喉骨一滚,面上却几分嫌弃,嘴边一边道是腻死人的东西,一边含下了那块蜜,也顺势吻过了比蜜还甜的指尖。
傅椋翻了个白眼儿,将黏糊糊的指尖往当场陛下嘴上蹭了两下。
“吃便是吃了,还非要装个腔的作个势,话多死了。”
穆商言:……
眼下日头虽比不得正午,却也是烈的,申时才刚刚过头,不如且等傍晚的晚市。
坐落天子脚下,玉京的宵禁并不算严,从每日里的戌时三刻起至第二日的卯时三刻终,故而晚间便形成了独特的晚市,可供达官贵人、平民百姓们各自消遣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