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道,使她从公主荣升上了摄政长公主的大位,和权倾朝野的左相宋铖对了个正着。
传言中,左相宋铖位高权重,把持朝政,朝野传他欲有摄政之心,玩弄权术,迫害忠良,乃大奸大佞之臣。
先帝弥留之际逼不得已,下遗诏立摄政长公主对其牵制。
坐上皇位的,是乐冉才满八岁的亲弟弟。
看着底下失去爹娘张嘴嗷嗷待哺的一群弟妹,还有宋铖那张整日阴沉着的黑脸。
乐冉深吸了口气,勒紧裙腰,挑灯夜读,一口药一口糖,表示道阻且长。
可政事真的好难嘤嘤嘤……
受不了的小公主累呼呼咬着笔杆子趴伏案上,脑子一转,想出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她!要招宋铖当驸马!养废他!
身为人见人怕的奸佞,宋铖头一次发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譬如那个从前往日里看见他,就吓白了面色的小公主。
这几日里不是偷摸着瞧他,就是无意撞进他的怀里,眼抽筋似的欲语还说跑开,更别说没事给他赐个什么东西。
诸如几次,宋铖莫名其妙,却也从中生出了几分趣味来,直到一次,他将和泥鳅似的小丫头彻底困在怀中,如天罗地网般将猎物罩得结实。
就在众朝臣为身坐高位上这姐弟两战战兢兢时,无人所见的暗处……
小公主眼泪汪汪地扯了扯大奸臣的衣袖,身后堆着约莫半个人高的奏书,只软软一句“阿铖”,便叫男人彻底缴械投降了去。
宋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心甘情愿只为一人折腰,许是那年凉夜,她冲撞进怀中的那一刻,从此便就只见得她一人了。
第43章
此时已经近了晚宴时,天色暗沉了些许,但因着夏时缘故,尚还有些亮色染在遥遥天际。
被日阳烈火灼烧过,泛了胭脂色的霞云勾勾绕绕又交交缠缠,仿若天上仙子们被风吹起的飘逸云纱。
此种景色当称得上是一个美字。
傅椋脚下步子难免就慢下来一些。
从御书殿往太和宫去有两条路,一条是隐在雕梁画栋的宫殿长廊中,须得兜兜绕绕地穿过好一些亭台楼阁。
还一条,则是从外头玉灵湖上的九曲桥绕过去。
前一条罢,虽说是近了好些,但人来人往的,走动得多。
傅椋不着急赶着时辰去,也没有专程去太和宫蹭一顿晚膳的念头,再加上,她一向不喜欢旁人对她卑躬屈膝的,所以就干脆走了另外一条路。
九曲桥的那一条路是绕了一些,可好在这个点儿通常也没什么人从那里过,也算是落得一个清静。
当然了,傅椋想,她走这条没什么人的路,总不至于再发生些什么事情了吧?
虽说今日里头是诸事不顺了些,但却也都体现在了事上,倒也没怎么具体倒霉到她自个儿身上。
最多不过就是情绪起伏得大了些,倒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譬如崴个脚、撞个树、跌个湖之类的。
她如今可算是都绕着人走了,总不至于再有个什么什么的事,自个儿撞上来吧。
这一番念叨着,她勉强放下了几分心。
往九曲桥去的一路上确实没碰见什么人,只有几尾锦鲤从旁湖中偶而跃出,又扑通一声入了水,吐上几个泡泡,发出些许动静来。
傅椋被这声吸引,站在廊边勾着头看了看,拿方才半道上,不知被谁折了又胡乱扔在路旁的花枝,去拨弄了两下水。
泠泠声响中,惊得游鱼摇尾四窜,湖面上徐徐推开几片层叠波纹。
没了白日里的暑气燥人心烦,傅椋倒也愿意多在晚暮的悠悠凉风中停留。
烧香这种事情她不大着急,此时见得那锦鲤,鳞红肥美,不禁舔了舔嘴,顿时起了钓几条来加餐的心思。
她随手将长枝上的花朵薅了个干净,半分没有辣手摧花的愧疚,就拿着半截光秃秃的长枝,退回方才经过的那个假山旁。
那附近栽着一丛足有半人高的野曼梨,下头土壤湿润润的,想来是有人才浇过水不久。
这种泥地里最易有地龙,爬虫一类,恰好可用做钓锦鲤的诱饵。
一般而言,这湖里的观赏鱼,向来是有专人养护,定着点儿地喂食那些个金贵饲料,必然是没吃过这种十分美味的“野味”,是一钓就能上钩的。
往昔里头,曾钓过御花园那端河池里龙鱼的傅娘娘就颇有心得,她已然幻想着自己,能钓它十条八条的红尾锦鲤上来了。
傅椋提起裙摆胡乱团了团,随便裹了一起压在怀中就蹲下身去,白诺在旁,陪同她一道拿着石块在泥地里翻翻挖挖。
这些花不管是肥料还是土壤用得都是上好的,里头埋着的地龙自然也十分肥美。
傅娘娘正眼疾手快的从泥地里揪出一个肥硕的来,还尚未曾有多高兴,耳中忽就飘进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
此种天色又是此种僻静之所,忽闻此般高高低低的幽怨之声,吓得她当时一激灵,手中一个没捏住,滑不溜叽的地龙掉在泥地上,身子一伸一蜷,赶忙钻进土中逃命去了。
到了她手里的东西,竟然还想跑?
傅椋面无表情,冷笑一声,手中长枝快准狠地插入那泥中猛一拨弄。
尚未来得及庆幸自己逃出生天的地龙,就再度被傅娘娘逮了出来,随手扔去一旁帕子里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