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福晋请安。”云珠给含笑睇着自己的怡亲王福晋行了个礼。“不必多礼,你是云珠吧,我听庄亲王福晋提起过你呢,说你的菊花诗写得好。”怡亲王福晋看着才三十出头的模样,身材窈窕,穿着一件玫瑰紫云锦旗袍,外罩一件青金色绣如意银纹马甲,更衬得她皮肤白皙,富贵尊荣,不但不给人刺目的距离感觉,反而觉得她言笑更为可亲。跟富察氏打了招呼后她就亲切地拉着云珠坐下,给她拿果子点心吃。“我很喜欢你送的食谱呢,在珺雅那儿抄了一份,你可不要不高兴。”
“怎么会,那些方子也是别人教我的,我很喜欢就巴不得人人也喜欢,不然也不会跟珺雅姐姐分享了。”
这绕了一大圈的,怡亲王福晋知道她是避免说到自己操心丈夫和儿子身体的事,心里觉得这姑娘不仅谦让有礼还挺体贴人意的。
“对了,这个是我自制的花茶,泡茶的时候放一颗进去很香,常喝对身体很有好处的,尤其是驱风散寒……嗯,还可以排毒,美容养颜。”这装花茶的瓷罐子可是她富察氏特意给她找来的,白地青花,极清雅。
“是么?”驱风散寒?排毒?怡亲王福晋有些惊喜,因着药膳食谱的缘故她对云珠倒是有些信心,知道她不是说空话的,这花茶果真有这效果那给丈夫用不是正好?!丈夫一开始不就是风寒入体才得的鹤膝风么?陈太医也说了,医食双管齐下的话丈夫的身体也许能有起色……至少不会更加严重。
“是啊,这是玉兰花制的,它本来就有药用价值……它还可以拖面麻油煎食或蜜浸吃呢。”
“你可真是心思灵巧……”
“可不当您这么夸,您没去过‘金英会’不知道其她的姐姐才是心思灵巧呢,能用菊花做出那么多有新意的点心和花茶。”
“要我说,可贵的是你的心意,额娘,我说的对不对?”珺雅说道。
“说得对。”怡亲王福晋笑逐颜开,对富察氏道:“姐姐有这么个妹妹陪在身边也是有福。”
“是啊。”富察氏应道,云珠跟自己女儿也没什么分别,反观十三弟妹,生的嫡女小小年纪就被抱养到宫中,等闲也难见上一面,大了还要远抚蒙古……室宗女,能活得幸福的也少啊。
……
人生若只如初见(上)
怡亲王府雕梁画栋自不必说,里面的摆设极为厚重典雅,自有一股沉稳大气,虽时已入秋,花园里四季花卉四处点缀着亭台楼阁、回廊荷池,一路可见,有清芬簌簌的桂花树、高大的银杏树、香樟树,更有云珠喜爱的玉兰树……
“啊,这里也有玉兰树。”云珠的表情很是欢喜,末世前她最喜欢的花木未必就是玉兰,可末世后,她觉得自己跟玉兰简直已成了一体,自然只会将它摆在第一位。
带她来游园的珺雅好笑道:“你真的很喜欢玉兰树。”不但在自己住的院子种满了玉兰,连院名也起为辛夷坞。现在好了,连玉兰花茶都出来了。
“你不觉得它很美吗,严冬刚过,春风始指,它就开始千枝万朵地绽放,纯洁、素雅、美丽,可食,可入药……”
“说得好,‘紫粉笔尖含火焰,红胭脂染小莲花。’这玉兰花既有莲之美,又不若莲出之于淤泥……可是极为高贵的花呢。”随着清柔的声音响起,蔷薇花丛后转出两个女子来。
走在左边的是一位身穿浅黄色洒紫花地旗袍的双十年华左右的丽人,只见她脸若银盆,眼如明星,双眉斗长,红唇丰满,鼻梁虽略低了些,却也被她用深浅的脂粉补足了,看着很是大方宜人。
站在她旁边的则是云珠在庄亲王府见过一面的纳喇.海霍娜,她正笑吟吟地盯着云珠,脸上的表情有着见到熟人的亲切,不过云珠是谁,上辈子能在末世混了七八年的哪能看不出她眼底闪过的那丝妒意。
自己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才艺,□不输人,会遭嫉是正常的,只要这些人不怀恶意就好,云珠回了个笑,虽然听出方才出声的是她却也没开口,她可没忘现在是在怡亲王府做客呢。再说,刚才这海霍娜念的诗后面那两句“芳情相思知多少?恼得山僧悔出家!”可不适合说出来。
“原来是大嫂。”珺雅含笑道,“纳喇姑娘也来了。”
“打扰了。”海霍娜行了个福礼,“正想去给福晋请个安呢,不想有客。”
“太客气了,纳喇夫人近来可好?”珺雅避开了她的话。
海霍娜依然面不改色地温声回道:“请了王太医诊脉开药,已好了许多……”
原来是弘昌的嫡福晋纳喇氏,她父亲是骑都尉色尔敏,家世算不上高,不过指婚的时候雍正还未登基,弘昌也只是一个皇阿哥(当时的怡亲王还只是一个贝子品级)的庶子,倒也匹配。
只是雍正登基,做为一直支持雍正的铁杆兄弟允祥水涨船高不但被封为和硕怡亲王还出任议政大臣,纳喇氏在家族里的地位相应地也提高了不少,她也懂得拉拢势力,渐渐地与家族佐领三泰的女儿海霍娜常有来往。
以海霍娜的家世及才貌是极有可能被指给宗室甚至皇子的,纳喇氏这也算是投资。
几乎是立刻的,云珠就想通了这里头的干系。
“是啊,没想到这么巧,镇国公福晋也带着富察姑娘来做客。”纳喇氏向来不将这个妯娌放在心上的,嫁进府后就知道了弘暾这个嫡长子是活不久,指的福晋出身也不比自己高多少,子嗣更是至今没有,有什么好清高的?打着药膳的名头……不就是想跟马齐关系拉得近些嘛,大家彼此彼此。
“是啊,婆婆下了帖子请客,我这是奉命带云珠来花园走走呢,也差不多该回去了。”珺雅仿佛听不出纳喇氏话里的讽刺淡淡地回着。
纳喇氏面上一僵,随即又笑:“是么,正好一道,正想去给额娘请个安呢。”
自己的爷虽是长子,却也是庶子,嫡母自己生有嫡子怎么会重视?纳喇氏有些愤愤地想着,即便弘暾是个活不久的药罐子,嫡母倚重的还是富察氏,哼。
珺雅瞅了云珠一眼,见她面无异色,便浅笑道:“也好。”她也摸不准婆婆下帖子请镇国公福晋过府是不是有什么要事要谈。
海霍娜也在一旁但笑不语,她是个聪明的,就算看出什么也不会插嘴,会跟这个族姐往来也只是看在怡亲王的份上。
纳喇氏正要说什么,突然一道白影扑了过来,她吓得“啊”了一声,身子一闪,花盆底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那白影落到了地上,却是一只浑身雪白有着一双美丽金褐色眼眸猫儿,它轻巧地踱着步子,走到了一旁的榆树下。
“露娜!”一位身穿海蓝色长袍的少年闪了出来,弯身抱起了小白猫,轻轻抚着它身上的毛,转身对着纳喇氏和珺雅躬了下身:“大嫂三嫂安。”
珺雅还未开口说什么纳喇氏已抢白道:“弘晈,你又放这蓄生出来吓唬人,还好我没事,要是被抓伤了怎么办?”
听这话已被吓了不止一次了,怨气十足。
弘晈很是无辜地看了看一旁的珺雅,对纳喇氏道:“大嫂不是没事吗?露娜不是故意的,它喜欢你才每次逗你玩儿呢。”
云珠差点笑出声来,她可没漏看他眼底的那抹狡黠,纳喇氏更是气得差点气歪了眼,“谁稀罕跟它玩了,你别以为能每次都护住它,好在没吓到客人……”
“你们吓到了么?”弘晈转头看看在纳喇氏站稳后就放开手的海霍娜又将眼光移向一直浅笑不语的云珠身上。海霍娜顿了顿,有些答非所问地道:“它看起来挺聪明的,平日里很听话么?”浑身雪白,又慵懒地微眯着眼,乖乖地伏在弘晈怀里的猫儿对小姑娘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它很调皮,不过不会故意伤人的。”弘晈道,眼睛看向云珠。
跟一只猫儿讨论是不是故意?傻了吧。云珠想起前世一句耳熟能详的话:“吓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言外之意自己脑补吧。
众人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弘晈脸上一亮,“你是傅恒的姐姐是不是?傅恒可真厉害,我从没打赢过他。你说话也很有趣。”秀气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突然发现原来她这么美,这清雅娴静的气质、细润柔腻的清丽,宛然如兰,醇香似酒,要细看细品才能体会其中真味。
虽说满人不太计较这个,可毕竟是未经选秀的八旗贵女,珺雅忙道:“好了四弟,我们正要去正院,你可还有什么事?”
弘晈微愣,摇了摇头:“嫂嫂们自去。”又对纳喇氏道:“方才吓到大嫂弘晈给大嫂赔不是啦。”虽然这个大嫂总爱骑到他们头上摆出长嫂的模样让人看不过眼,不过大面上的礼节弘晈可不愿有让人说嘴的地方。他又不自觉地瞄了盈盈俏立的云珠一眼,心里头从未有过地微微发热。
回到正院的时候怡亲王不知为何回了府,正从在上首与怡亲王福晋、富察氏说着话,云珠等人一怔,遂上前行礼请安。
chapter1();